碎骨營地衝天的烈焰與濃煙,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不僅抽在了獸人王國的臉上,更如同投入滾油的冰水,在整個北境掀起了滔天巨浪。消息的傳播速度,遠超凱旋隊伍歸來的腳步。
當哪吒率領著滿載繳獲、雖疲憊卻士氣高昂的隊伍,踏著晨曦返抵黑鴉堡時,關於這場“瘋狂”突襲的各種版本,已經如同長了翅膀的瘟疫,傳遍了周邊所有人類領地、盜匪巢穴,甚至更遠方的獸人部落。
震驚、難以置信、幸災樂禍、憂心忡忡……種種情緒在北境這片焦灼的土地上彌漫。
人類邊境貴族們先是拍手稱快,為多年來受獸人欺壓出了一口惡氣,但隨即而來的,便是更深沉的憂慮。他們太了解那些綠皮畜生的睚眥必報了。黑鴉堡此舉,無異於捅了馬蜂窩,必將引來獸人最酷烈的報複!而首當其衝的,就是位於最前線的黑鴉堡!不少人已經開始暗中盤算,是趁機分一杯羹,還是趕緊劃清界限,以免引火燒身。
西麵碎石荒原的禿鷲幫,在得知血狼團覆滅、黑鴉堡兵鋒直指獸人並且獲勝後,原本蠢蠢欲動的劫掠計劃被暫時按捺了下去,轉而采取了更謹慎的觀望態度。他們像禿鷲一樣,等待著兩虎相爭,無論誰勝誰負,他們都能從中撈到好處。
而對於獸人王國而言,碎骨營地的覆滅,是絕對無法容忍的奇恥大辱!一個剛剛有點起色的人類邊境領地,竟然敢主動攻擊並全殲他們的前哨站?這在他們崇尚力量與征服的邏輯裡,是赤裸裸的挑釁,必須用最狂暴的火焰與鮮血來洗刷!
黑鴉堡內,短暫的勝利喜悅,迅速被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感所取代。城堡上下,如同一個被上緊了發條的戰爭機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運轉起來。
繳獲的獸人武器雖然粗糙,但金屬材料不錯)被立刻送入工坊區回爐重鑄;陣亡士兵的撫恤和傷員的救治在艾琳和醫護小組的努力下有條不紊地進行;傑克幾乎住在了倉庫和賬房,統籌著所有物資,確保每一分錢、每一粒糧食都用在刀刃上;納爾森則帶著休整後的部隊,投入了更加嚴酷的、針對守城戰的適應性訓練,尤其是操作那些剛剛組裝調試完畢的、還帶著木頭清香的守城弩。
哪吒站在加固後的城堡主樓頂端,寒風卷動著他額前的黑發,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著北方那片愈發陰沉的天際。他的神識如同無形的雷達,最大範圍地擴張開來,捕捉著空氣中任何一絲不尋常的能量波動和氣息。
“來了。”
第三天,黃昏時分,哪吒突然睜開了眼睛,對著身旁如同石雕般的二郎,以及匆匆趕來的納爾森等人,吐出了兩個冰冷的字眼。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遠方的地平線上,一道粗大的、混合著血腥與狂暴氣息的狼煙,如同垂死的巨蟒,扭曲著升上天空——那是設置在更北方、一個依附於黑鴉堡的小村落發出的最高級彆警報!
緊接著,腳下的大地開始傳來一種沉悶的、如同無數重錘持續敲擊地麵的震動!起初微弱,但迅速變得清晰可辨,最終彙成一股令人心膽俱裂的恐怖轟鳴!
城堡了望塔上,負責警戒的士兵發出了聲嘶力竭、甚至帶著哭腔的呐喊:
“獸人!是獸人大軍!北麵!北麵全是獸人!!”
所有聽到喊聲的人,無論是城牆上的士兵,還是城堡內的平民,心臟都仿佛被一隻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哪吒等人迅速登上最高的了望塔。放眼望去,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眼前的景象依舊讓所有人的呼吸為之一滯!
隻見北方的荒原之上,黑壓壓的獸人大軍,如同席卷天地的綠色潮水,無邊無際,正以一種緩慢卻無可阻擋的姿態,向著黑鴉堡洶湧而來!旌旗招展,上麵繪製著猙獰的骷髏、滴血的戰斧等象征殺戮的圖騰!數量,絕對超過三千!而且,這還隻是先頭部隊視野所及!
軍隊的核心,是數量最多的獸人步兵,他們穿著雜亂的皮甲或鑲嵌骨片的鐵甲,手持各種巨大的砍刀、戰斧、釘頭錘,發出如同野獸般的低沉咆哮,綠色的皮膚在夕陽下反射著油膩的光芒,眼神中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欲望。
在兩翼,是規模龐大的狼騎兵隊伍坐騎多為巨狼或野豬),他們機動性更強,負責掩護側翼和追擊。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軍陣的後方,隱約可以看到數十架簡陋卻威力巨大的投石機,以及一些被驅趕著的、體型龐大、披著粗糙鐵甲、如同移動小山般的戰爭巨獸——科多獸!它們每一次踏步,都讓大地為之顫抖!
而這支龐大軍隊散發出的最強者氣息,來自於中軍位置,一麵格外巨大的、用某種黑色魔獸皮製成的戰旗下。那裡,一名身材遠比普通獸人更加魁梧雄壯、穿著全套暗紅色金屬重甲、騎乘著一頭格外神駿凶惡的黑色巨狼的獸人將領,正如同魔神般矗立著。
他手中提著一柄門板大小、刃口閃爍著暗紅色血光、仿佛有無數怨魂纏繞的恐怖戰斧。僅僅是遠遠望見其身影,一股如同屍山血海般的慘烈殺氣便撲麵而來,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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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這是一位真正的傳奇級彆的獸人強者!獸人王國中地位尊崇的“戰神”!
“是……是‘血斧’格羅姆!”一名曾經在王國北方軍團服役過、見識過獸人強者威名的老兵,聲音顫抖著,帶著無儘的恐懼喊出了那個名字,“他……他是獸人血吼部落的酋長!傳奇戰神初期的強者!他……他竟然親自來了!”
血斧格羅姆!這個名字,在北境的人類守軍之中,代表著死亡與毀滅!他曾獨自攻破過人類堅固的堡壘,屠殺過整支的人類軍隊,凶名赫赫!
一位傳奇戰神,親自率領超過三千精銳獸人大軍,兵臨城下!
這個消息,如同最後的喪鐘,在每一個黑鴉堡守軍的心中敲響。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了所有人的心臟。
實力對比,懸殊到了令人絕望的地步!
兵力,對方超過三千精銳,己方滿打滿算,可戰之兵不到六百!
高端戰力,對方有傳奇戰神坐鎮,己方……雖然伯爵大人和二郎先生深不可測,但能否對抗傳奇?
裝備、攻城器械……全麵劣勢!
城牆之上,原本因為之前勝利而高昂的士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迅速萎靡下去。一些新兵臉色慘白,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甚至有人開始低聲啜泣。就連納爾森,看著遠方那如同鋼鐵叢林般的獸人大軍和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也感到喉嚨發乾,握著重盾的手心沁滿了冷汗。
傑克臉色煞白,嘴裡無意識地念叨著:“三千……傳奇……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艾琳緊握著法杖,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來自傳奇強者的恐怖威壓,以及獸人大軍中那衝天而起的、混亂而暴戾的毀滅氣息。
唯有哪吒,依舊平靜地注視著遠方。他的目光,越過了那密密麻麻的獸人士兵,越過了那些猙獰的戰爭巨獸,最終,牢牢鎖定在了中軍那位傳奇獸人戰神——“血斧”格羅姆的身上。
他的眼神中,沒有恐懼,沒有絕望,甚至沒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