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上，一眾十佬，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眼中交織著駭然、忌憚，以及一絲無法掩飾的貪婪。
他們死死地盯著方遊，仿佛要將他從裡到外看個通透。
但他們什麼也看不出來。
唯有老天師張之維，神色平靜。
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方遊身上，而是追隨著那個失魂落魄，已經走下台階，彙入人群的背影。
張靈玉。
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那副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模樣，老天師的眼中閃過了複雜之色。
靈玉這孩子，天賦極高，心性也足夠堅韌。
若是按部就班地修煉下去，他日必成一代宗師，足以支撐起龍虎山的門楣。
可惜……
心思太過單純，在經曆了夏禾一事後，更是生了心魔。
但老天師的眼中，除了惋惜，更多的卻是一種深沉的希望。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
不破，不立！
你的執念破碎，固然痛苦。
但這，又何嘗不是你擺脫桎梏，尋求更高層次的開始？
那扇名為夏禾的心門，困了你這麼多年。那份身為雷法正統的驕傲，也束縛了你這麼多年。
今日，被小遊一拳儘數打碎。
苦儘，方能甘來。
或許，你能斬斷心魔，走出一條全新的路！
老天師的目光，緩緩從張靈玉的背影上移開，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水一飲而儘。
冰冷的茶水，卻讓他感覺到一股熱血在胸中激蕩。
他已經開始規劃，等羅天大醮結束之後，該如何引導靈玉，去放下他那所謂的正統，去嘗試接觸，甚至修煉方遊所帶來的全新體係。
不隻是靈玉。
龍虎山所有的弟子，都應該去接觸！
金光咒，雷法，固然是祖師爺傳下的寶貝，不能丟。
但，若能與方遊那神異的法門相互印證，相互融合……
龍虎山，將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輝煌時代！
老天師的嘴角，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
……
觀眾席的角落裡，馮寶寶依舊在麵無表情地磕著瓜子，她身旁的張楚嵐，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不動。
張靈玉！
那個如同謫仙一般，讓他一度感到自慚形穢的男人。
竟然……敗得如此徹底，如此乾脆，如此的……毫無尊嚴！
從始至終，方遊甚至沒有正眼看過他。
隻是隨意地抬手，隔著數丈之遠，打出了一記空拳。
就將一位雷法高功的所有努力，都踩在了腳下！
在此之前，張楚嵐雖然也見識過方遊的強大，但那都是通過彆人的失敗來感受的。
李大力的下跪，諸葛萌的破陣，賈正亮的臣服……
那些震撼，都不如此刻來得直觀，來得猛烈！
因為，他真正見識過張靈玉的實力，也切身體會過陰五雷的恐怖！
這一刻。
一股灼熱的火焰，從張楚嵐的胸膛深處，熊熊燃燒起來！
那是求道之心！
他為什麼要來龍虎山？
為了搞清楚爺爺死亡的真相，為了甲申之亂的秘密，為了那份沉重無比的天師度，為了弄明白自己身上的炁體源流。
他所有的行動，所有的算計，都是被動的。
是被命運推著走，是被一個個謎團逼著走。
他戴著麵具，小心地周旋在各方勢力之間，如履薄冰！
他渴望力量，但那種渴望，更多的是為了自保，為了活下去。
可現在，不一樣了。
在見證了方遊那恍若開天辟地的一拳之後，他心中那份渴望，變質了！
他不再僅僅是為了爺爺的遺願，不再僅僅是為了天師度，不再僅僅是為了所謂的八奇技！
他開始發自內心地，瘋狂地渴望變強！
那是什麼樣的境界？
那是什麼樣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