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剛剛將家傳的通天籙修煉到小成,自問年輕一輩中,符籙之術無人能出我右,正是年少輕狂,意氣風發的時候。”
陸瑾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嘲,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回憶。
“當時,異人界突然冒出了一個叫‘無根生’的家夥,此人無門無派,無根無源,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但他實力卻強得可怕,四處挑戰各路高手,未嘗一敗。全性那幫妖人更是將他奉為新任掌門,聲勢一時無兩。”
“我當時聽了,自然是不服氣的。一個連來曆都說不清的野狐禪,也敢如此猖狂?”
“於是,我便主動找上了他,想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名門正派的底蘊。”
說到這裡,陸瑾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
“結果……我敗了。”
“敗得一塌糊塗。”
“我引以為傲的通天籙,在他麵前,就像是三歲孩童的塗鴉。我耗儘心神畫出的殺伐符籙,他甚至連手都懶得動,隻是看了一眼,那些符籙就自行崩潰,化為烏有。我布下的重重符陣,他更是閒庭信步,如入無人之境。”
“從頭到尾,他隻對我說了一句話。”
陸瑾頓了頓,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景,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方遊饒有興致地問道:“他說了什麼?”
“他說……”陸瑾深吸一口氣,模仿著當年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的符,畫得太滿了,沒有留給‘道’一點位置。”
“畫得太滿了,沒有留給‘道’一點位置?”
方遊聽到這話,眼睛微微一亮。
這句話和他之前對陸瑾的點評,幾乎如出一轍。
看來,那個無根生,確實已經觸摸到了“道”的門檻,並且對法則的理解遠超這個時代的所有人。
“我當時聽不懂。”陸瑾苦笑道,“我隻覺得他在羞辱我,氣得當場吐血。從那以後,我就將他視作一生之敵,發誓總有一天要擊敗他,洗刷這份恥辱。”
“後來呢?”陸玲瓏忍不住追問道。
“後來……就是甲申之亂了。”陸瑾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無根生突然召集了三十五位當時異人界最頂尖的好手,在二十四節穀結義,號稱‘三十六賊’。他們不知道在裡麵搗鼓了什麼,出來之後,其中八個人就領悟了震動天下的八奇技。”
“這件事,徹底引爆了整個異人界。各大門派都認為他們是偷學了彆派的絕學,紛紛對他們展開追殺,那是一場席卷整個華夏的腥風血雨。”
“而我,也參與了對他們的圍剿。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我打不過無根生,還打不過他的這些狐朋狗友嗎?”
“然後呢?”方遊問道。
“然後,我又敗了。”陸瑾的臉更黑了,“我遇到了三十六賊中的兩個人,一個叫端木瑛,一個叫周聖。”
“端木瑛領悟的,就是後來被稱為‘雙全手’的奇技。她的能力非常詭異,能夠輕易地改變人的認知,甚至修改記憶。我跟她交手,差點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而那個周聖,他的奇技更是邪門!他自創了一門叫‘天聽地格’的功法,能夠竊取天地萬物的生機!我當時畫出的符籙,還沒等發揮作用,裡麵的靈性就被他抽得一乾二淨,變成了一堆廢紙!”
“天聽地格?”方遊摸了摸下巴。
這個名字他有點印象,似乎就是六庫仙賊的前身。
能夠竊取天地生機,化為己用,從而達到近乎長生不死的效果。
這不就是一種另類的、粗糙版的“吞天魔功”嗎?隻不過吞天魔功吞的是本源,而這個六庫仙賊,吞的是生機。
“沒錯,就是天聽地格!”陸瑾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後怕,“那個周聖,簡直就像一個無底洞,任何能量攻擊對他都無效,全都會被他吞噬掉。跟他打,我感覺自己一身的修為都要被他吸乾了!”
“要不是後來有其他高手趕到,我恐怕就要交代在那裡了。”
“從那之後,我才真正意識到,那三十六個人,都是一群瘋子!他們所掌握的力量,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當時所有人的理解範疇!”
“他們追求的,根本不是什麼名利或者力量,而是一種……我們無法想象的東西。”
陸瑾抬起頭,看著方遊,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
“小師叔,您之前說,八奇技是‘偽遮天法’的碎片,三十六賊的目標是‘舉界飛升’……難道,這就是他們當年真正的目的?”
經過剛才方遊的“點化”,陸瑾的眼界和認知已經被強行拔高了一個層次。他現在再回想起當年的種種,終於品出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不錯。”方遊點了點頭,“他們確實是在進行一場‘舉界飛升’的偉大嘗試,隻可惜方法錯了,也失敗了。”
“八奇技,就是他們從世界屏障之外接引來的、殘缺的‘法則碎片’。每一種奇技,都對應著一種或幾種法則的粗淺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