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廣袤的平原上,德安縣城以南五公裡處。
國民黨軍的行軍隊列如同一條蜿蜒的長蛇,他們馬蹄裹布,槍械緊縛,士兵們壓低身形,隻偶爾傳出幾聲低沉的命令。
這是國民黨軍77師的隊伍,他們除了少部分留在了德安縣,其餘的已經全數集結在此,今天就是他們南下圍剿紅軍的日子。
外圍散布著數十名偵察兵,他們目光銳利,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幾個路過的農夫和商販被粗暴攔下,不由分說便被扣押起來,無人能靠近這支隱秘行軍的部隊。
然而,就在敵軍偵察網的眼皮底下,兩雙冷靜的眼睛正透過草垛的縫隙,緊盯著這一切。
偵察排的兩名偵察兵早已潛伏多時,他們的偽裝近乎完美——破舊的草帽、沾滿泥土的衣裳,甚至連呼吸都仿佛與夜風融為一體。
其中一人緩緩抬起望遠鏡,鎖定住了敵軍的行進路線和兵力分布。
“人數不少,至少兩個團,還有重武器。”偵察排二班副班長壓低聲音,喉間的震動幾乎微不可聞。
偵察兵微微點頭,眼神凝重:“得立刻上報,否則咱們的人要吃大虧。”
沒有多餘的猶豫,副班長收起望遠鏡:“你腳程快,趕快返回林子裡,騎車趕回縣城報信。我繼續盯著,摸清他們的指揮部位置。”
偵察兵沉默不語,身形如貓般蜷縮,借著漸濃的夜色和起伏的地勢,悄無聲息地滑出草垛,轉眼便消失在田埂間的陰影裡。
天剛亮,這份情報就送到了王團長手上。他眉頭微皺,但神色並不驚訝,仿佛早有預料。他抓起軍帽,大步走向指揮部。
“司令,北邊出現敵軍,規模不小。”王團長沉聲道。
周辰聽到這話,立馬起身來到地圖前,臉色微變。
王團長接著道:“德安縣原本不該有這麼多駐軍,如今突然冒出來,加上南邊南昌市屯有重兵,我們被夾在中間了。東邊是鄱陽湖,西邊是山區,即便敵人沒在這兩處布防,我們也可能陷入包圍,更何況……”
周辰冷笑一聲,指尖重重敲在地圖上:“更何況,沒發現不等於沒有!我們沒有水軍,鄱陽湖不用考慮;往西進山?哼,敵人怕是巴不得我們鑽進去,正好來個圍三闕一!”
王團長沉吟片刻,說道:“司令,我覺得形勢還沒那麼糟。我們拿下縣城還不到兩天,敵人調動再快,包圍圈也不可能完全合攏。如果趁現在尋找薄弱點突圍,還來得及。”
周辰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我們為什麼要退?我等這一仗已經好久了,德安縣早就計劃拿下了,現在不過是多吃一塊肉而已!集中優勢兵力,先乾掉北邊的敵人。”
他猛地一拍桌案,“傳令全軍,取消休整,各部立即集結,準備戰鬥!”
王團長深吸一口氣,立正敬禮:“是!集中兵力,先打北邊!”
命令迅速傳遍營地,短暫的寧靜被打破,戰士們收起飯盒,檢查槍械,隊伍在急促的哨聲中列隊。
一營、二營、工兵排的士兵早已枕戈待旦,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時間便整裝出發。而在他們抵達縣城後,就領取了大量的自行車,確保人手一輛。
隨後,接到了命令——立即出發,攻擊德安縣南邊之敵。
平心而論,周辰的決策堪稱大膽——敵軍的兵力、火力、番號一概不明,唯一能確定的隻有方位,他卻毫不猶豫地揮師出擊。
頗有一種“不問敵人有多少,隻問敵人在哪裡”的氣概。
但隻有周辰自己知道,他絕不是個魯莽的人,他確實沒有摸清國軍的底細。
但他更清楚一點——國民黨軍的主力此刻正深陷對紅軍的圍剿之中,短時間內絕無可能抽調重兵對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