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保定城北門外,一派刻意營造出的熱烈景象。
從城門延伸出去一裡地的道路兩旁,站滿了被組織起來的百姓和士兵,揮舞著簡陋的彩旗,形成了一條聲勢浩大的歡迎通道。
張學良的左膀右臂於學忠一身戎裝,站在歡迎隊伍的最前端,等待著貴客的到來。
而在不遠處的保定城樓上,卻是另一番光景。
張學良隱匿在垛口之後,舉著一副軍用望遠鏡,死死盯住那支緩緩接近的車隊核心——那輛插著先鋒軍旗幟的黑色轎車。
他試圖透過車窗,捕捉到車內王犀的表情和細微動作,希望能從中提前判斷出這位不速之客的真實來意究竟是施壓、協商,還是攤牌。
望遠鏡的視野裡,轎車平穩行駛,車窗反射著陽光,看不清車內詳情,但這份沉穩本身,就讓張學良感到一絲不安。
這時,於學忠迎上前去,轎車停下,王犀利落地推門下車。
兩人在無數目光注視下,熱情地握手。於學忠聲音洪亮,確保周圍不少人都能聽到:
“熱烈歡迎王副司令蒞臨保定指導工作!我代表東北軍全體將士,對您的到來表示最誠摯的歡迎!
久聞王副司令用兵如神,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我部上下無不期盼能與王副司令交流經驗,共商抗敵大計!”
王犀臉上也堆起了爽朗的笑容,用力回握於學忠的手,聲音同樣不小:
“於軍長太客氣了!東北軍弟兄們英勇善戰,威名遠播,我王犀也是非常佩服!
此次前來,正是要親眼看看咱們盟友的赫赫軍威,與諸位同仁暢敘情誼,共同學習進步,以期未來更好地協同作戰,共禦外侮!”
看著這幅融洽的場麵,城樓上的張學良稍稍鬆了口氣,覺得王犀似乎並未打算立刻發難。然而,他這口氣還沒鬆完,下麵的情勢陡然一變。
隻見王犀與於學忠握著手,卻突然抬起頭,目光如電,精準地射向張學良所在的城樓方向。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不過,於軍長,剛才您有句話說錯了。我王犀此次前來,既非指導,也非單純交流。”
“我是奉周辰司令之命,特地來督促貴部,嚴格按照盟約規定,即刻出兵山海關,履行我們共同反攻東北的約定!時間緊迫,刻不容緩!”
城樓上,張學良透過望遠鏡看到王犀那銳利的目光射來,心中猛地一沉,下意識地嘀咕道:“踏馬的,果然是來者不善!”
身邊的萬福麟急忙低聲詢問:“怎麼了?漢卿,你發現什麼了?”
張學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移動望遠鏡,仔細看向王犀車隊後方跟著的幾輛吉普車,車上明顯坐著幾個拿著筆記本和相機的人。
他猛然反應過來,大罵一聲:“這家夥可真是滑頭!居然還他媽帶了記者!”
萬福麟聞言,倒是並不太意外,陰冷一笑:“王犀是何許人也?他既然敢單刀赴會,豈能沒有準備?帶記者來,無非是想占住輿論高地,這點小把戲,不出意料。”
他湊近張學良,語氣狠厲起來:“但常言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看他這個架勢,這次恐怕是無法善了了。少帥,當斷則斷,這回咱們必須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保定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張學良臉上露出掙紮之色,顧慮重重:“可是,動靜鬨得太大,影響太壞了。我們要是連記者一起扣下,這名聲可就臭了!
可要是不扣,放任這些筆杆子出去亂寫一通,說我們東北軍背信棄義,扣押盟友,那名聲臭得更快!”
萬福麟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勸道:“少帥!正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隻要我們能掌控局麵,達成目的,區區一時名聲算得了什麼?絕不能因為這些外界因素就縛手縛腳!到時候,我們多找些自己的筆杆子,在報上為我們辯解就是了。”
他見張學良仍在猶豫,又補充道:“您要是實在不放心,這樣,動手之後,我們第一時間把那些記者的相機全繳了,膠片底片一張不留!
然後再給他們每人塞上一筆豐厚的車馬費,軟硬兼施。就算有個把不識相的想亂寫,空口無憑,誰又會信他?”
張學良聽著萬福麟的話,望著城下態度強硬的王犀和那些閃爍的相機鏡頭,臉上的猶豫漸漸被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厲所取代。
車隊穩穩停在東北軍司令部門口,於學忠率先下車,正要引著王犀走向大門。
幾名早有安排的東北軍軍官便快步迎了上來,目光瞄準了王犀和他幾名隨從腰間的配槍。
還不等對方開口,王犀卻搶先一步,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對於學忠說道:“於軍長,這幾位弟兄,不會是奉命來收繳我王某人的配槍的吧?”
於學忠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尷尬,隨即打了個哈哈,連忙擺手:“王副司令這是哪裡話!您來我們東北軍,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樣!豈有這種道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立刻轉頭對那幾名軍官斥道:“還不退下!沒點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