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幼寧渾身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腦中嗡嗡作響,隻覺得天塌了。
她來醫館幫忙的事被發現了!
為了鎮國公府的體麵,趙元澈不會再讓她出來做這樣的事。
她手裡繼續忙碌著,指尖發顫,怎麼也係不明白最後那個結。
“過來。”
趙元澈不理謝淮與,目光落在薑幼寧身上,眉心微蹙,聲線冷得像淬過冰。
薑幼寧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到底沒有起身。
謝淮與為了救她受傷,她應該替他包紮好傷口。
她唇瓣抿得發白,繼續係著那個結。
“阿寧,他是誰?”
謝淮與偏頭,含笑的桃花眸裡印出她蒼白的臉。
“是我兄長……”
薑幼寧小聲回了半句,手腕驀地一緊。
趙元澈隔著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他拉起來,腳下連連後退,踉蹌數步,被趙元澈拉到身側。
他力氣好大。捏得她手腕生疼。她扭著手腕掙掙紮,掙不開又去推他手。
“原來是兄長啊……”
謝淮與起身靠在門框上,口中將“兄長”二字拖得長長的,一臉混不吝。
手臂上的紗布沒有綁好,一圈圈落下,沾著點點血跡。
薑幼寧才發現,他身量竟和趙元澈差不多高。
“你進去休息吧,自己重新包紮一下。”
她朝謝淮與擺手,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也擔心他激怒趙元澈。
從前她覺得趙元澈克己複禮,公私分明,不會徇私。
但趙元澈私底下……她覺得那些都是表象。
趙元澈麵無表情地拉著她上馬車。
她在向著彆人,抗拒他。
薑幼寧被他推得坐下。
手腕更疼了。
她蹙眉,本能地扒他鐵鉗一般的手。
“解釋。”
趙元澈坐下,薄薄的眼皮掀起,狹長的黑眼睛好似鋒銳的刀片。
“你弄疼我了。”
薑幼寧委屈地皺著臉,歪著身子小聲提醒。
她卷翹的睫羽輕顫,眼眶泛紅。巴掌大的臉兒藏在淩亂的發絲中,纖薄的脊背微微垮下去,像脆弱的琉璃人兒,下一刻就要破碎。
趙元澈鬆開手。
薑幼寧低頭揉著手腕,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鎮國公府虧待你了?”
趙元澈出言。
“沒有。”
薑幼寧搖頭。
她一介養女,鎮國公府養大了她。有吃有住,如今還換了大院子。
哪裡能算作是虧待?
“那為何?”
趙元澈目光落在她臉上。
薑幼寧低著頭不說話。
空氣好像凝固了,她透不過氣來。
“清澗。”
趙元澈朝外喚了一聲。
“不用叫他查。我去醫館幫忙做事是為了給吳媽媽治病。方才那個是醫館的夥計。今日我回府晚了想從巷子裡抄近路,遇見歹人,他救了我。”
薑幼寧濃密卷翹的長睫輕顫,飛快地說出事情經過。
他叫清澗去查,不免牽連張大夫和謝淮與他們。
她不想連累無辜的人。
“多久了?”
趙元澈沉默片刻問。
“從吳媽媽生病後,三年多。”
薑幼寧如實回答。
“閨名都告訴彆人了?”
趙元澈望著她,眸底寒芒四射。
薑幼寧想起謝淮與方才喚了她“阿寧”。趙元澈聽到了。
她抿了抿唇,懨懨地沒有說話。
如鎮國公府這樣的大戶人家,為顯得家中千金尊貴,是不會輕易將女兒家的閨名說出去的。
可她又不是真正的千金。
她從心底裡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
在外麵,彆人問她怎麼稱呼,她都會告知對方自己的名字。
她終究不是什麼千金。
趙元澈問這個,是嫌她不守規矩了。
她也不想和他解釋。
他是天之驕子,不會、也沒必要了解她的想法。
他隻是想她不影響鎮國公府的名聲,不影響他和蘇雲輕之間的關係罷了。
“說話!”
趙元澈蹙眉,漆黑的眸中泛起薄怒。
薑幼寧一驚,肚子忽然“咕咕”叫了兩下。
眼見趙元澈擰眉,她臉咻地一下紅了。窘迫地埋著腦袋,捂著肚子。
中午在宴席上,她壓根兒沒吃幾口。下午一直忙到天黑,也沒顧上吃晚飯。
這會兒自然是餓了。
她隻祈禱自己的肚子爭點氣,彆再發出讓她腳趾扣地的聲音。
但事與願違,下一刻她肚子又響了一下。
真是無地自容。
趙元澈瞥她一眼,朝外吩咐:“清澗,去酒樓。”
“不用了,府裡有飯……”
薑幼寧小小聲拒絕。
她現在隻想離他遠遠的,餓一會兒沒事。
“我沒有用晚飯。”
趙元澈冷冷地回她。
薑幼寧不敢抬頭,也不說話了。
原是他自己要用飯。
是她腦子不清楚了,趙元澈怎會關心她餓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