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幼寧亂了心神,本能地將自己的腦袋往後縮。
呼吸裡都是他身上清冽的甘鬆香氣,衣擺下的空氣好像越來越熱,讓她透不過氣來。
書案下就隻這麼一丁點地方,她再怎麼退縮也避不開眼前杵著的東西。反倒將自己折騰出一身熱汗。
趙元澈耳尖上的薄紅一直染到麵頰,抿唇調整微促的呼吸。
一隻手不著痕跡地從書冊上落下去,輕輕摁了一下她不安分的腦袋。
薑幼寧頓時僵住。
他是在警告她?還是不耐煩了?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敢再亂動。
“玉衡,你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不舒服?”
韓氏皺眉打量趙元澈,預備起身上前查看。
薑幼寧聽到她起身推開椅子的聲音,嚇得渾身寒毛都立了起來,手裡死死攥住趙元澈牙白的錦袴。
方才韓氏坐在書案對麵,看她這裡是死角。隻要她不發出聲響,韓氏不會發覺。
可若韓氏走到近前就不同了。
她又不是畫本子上畫出來的人,這麼大個腦袋枕在趙元澈腿上。韓氏隻要一眼便能看出不對勁。
她心焦如火。
“沒事。”趙元澈道:“隻是有些熱。”
“熱嗎?”韓氏看看一旁的冰盆,又坐了下去:“那讓清澗再加一盆冰。”
她倒是沒覺得熱。
不過兒子年少,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比她熱些也正常。
薑幼寧無聲地呼出一口氣。劇烈的心跳緩緩平複下來,又死裡逃生了一回。
“不必,我看完這一冊就回房休息。母親可還有事?”
趙元澈語氣恢複了清冷。
韓氏拍了一下自己的腿道:“看我這記性,光顧著和你說靜和公主的事,忘了自己為什麼來的了。”
趙元澈沒有說話,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我聽你父親說,賜婚的事,你答應陛下了?”
韓氏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嗯。”
趙元澈輕應了一聲。
薑幼寧眼眶酸澀,心口如被利刃刺過一般,泛起尖銳的疼痛,令她幾乎窒息。
她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不讓自己多想。
白天在公主府,她已經聽彆人議論過此事了。她在心底拚命和自己說,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她一點也不難過。
可眼眶還是濕了。
他與蘇雲輕門當戶對,人品樣貌都般配。他心裡又有蘇雲輕,陛下指婚正好讓他得償所願,他肯定一口答應。
她應該替他高興的。
沒有蘇雲輕,也會有彆人。
總歸不會是她。
以後,有蘇雲輕在他身邊,他就顧不上她了。
那時候她離開……或者她是死是活,他應該都不會在意了吧。
其實,這樣挺好的。
是她想要的。
韓氏頓了片刻道:“我和你父親都有些擔心,淮南王坐鎮西南,已成大勢。陛下眼下信任他,倒是沒有什麼。萬一以後陛下翻臉,你娶了蘇雲輕,豈不是要受她連累?”
如鎮國公府這樣的人家,嫡長子娶妻都是好生篩選,仔細考量各方麵因素的。
讓蘇雲輕進門有風險。他們夫婦二人對此都很慎重。
但趙元澈向來有主見,又是個說一不二的,最終還是要聽他的。
“父親能更改陛下的意思?”
趙元澈語氣毫無波瀾。
“那自然不能。但是陛下器重你,提婚事時是給你留有餘地的。你要是不願意,陛下應該不會勉強你吧?”
韓氏還是不甘心。
“伴君如伴虎,今日是器重,明日或許便是厭棄。母親焉知陛下所留的餘地不是試探?”
趙元澈沉聲反問。
薑幼寧緊抿唇瓣,手心掐得生疼。
陛下愛重他,當然不會勉強他。
他不願意的婚事,沒有人能勉強,哪怕是一國之君,也會給他幾分臉麵。
他同意和蘇雲輕的婚事,不是陛下非要指婚,而是因為他想。
他想和蘇雲輕在一起。
“你說的也是。”韓氏無奈讚同,又道:“淮南王在京城的宅子這幾日正在翻修。蘇雲輕住在靜和公主府上。既然你決定了,那我就派人去接她過來小住?”
這些事,她是要問過趙元澈的意見的。
“家中閒置的院落多,母親看著安排吧。”
趙元澈語氣淡淡。
“好。”韓氏起身:“那你處置完公務早些歇息,我先回去。”
“母親慢走。”
趙元澈沒有起身送她。
薑幼寧聽到門合上的聲音,她撐著趙元澈的腿想起身。
奈何腿軟得厲害,沒能站起來。
趙元澈伸手捉住她細軟的腰,將她撈上來,坐在他腿上。
她鴉青發絲被汗水打濕,瑩白的臉兒悶成了粉色,黝黑的眸子濕漉漉的泛著水光,茸茸的碎發淩亂地貼在額前。才得了新鮮空氣,她微張著唇瓣喘息。
雪白剔透的人兒渾身汗涔涔的,像才從水裡撈出來。
嬌豔欲滴。
趙元澈目光流連,眸色深沉,喉結上下滾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