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煙粉色小褂在薑幼寧手中,被攥得變了形。
“猶如親妹”。
“安心等聖旨,不必多慮”。
趙元澈性子寡淡,鮮少與人解釋什麼。
能這般和蘇雲輕說話,已是極難得。可見他對蘇雲輕的在意。
畢竟是他魂牽夢縈的“輕輕”。
薑幼寧搖了搖頭,提醒自己不要多想。開始小心翼翼地穿戴。
臥室的門開著,她生怕外間的蘇雲輕察覺,動作放得極慢。
能聽清他們兩人說話。
“我娘昨日動身的。我想到半路去接她,世子可不可以派幾個人陪我去?”
蘇雲輕詢問趙元澈。
薑幼寧聽在耳中。
知道是淮南王妃動身要到上京來了。
她忽然想起陛下到如今還沒有給趙元澈和蘇雲輕賜婚。想來是在等淮南王妃過來。
陛下愛重淮南王,賜婚的事自然要蘇雲輕的長輩過來,才更顯鄭重。
“外麵不安全。王妃那裡我會派人去接,郡主安心在京便可。”
趙元澈語氣淡淡的。
薑幼寧苦笑。他這般說著聽似不甚在意,實則很擔心蘇雲輕的安危了。
“好。再有大半個月,我就能見到我娘親了。”
蘇雲輕語氣輕快。
聽得出來,她很開懷。
薑幼寧手裡係衣帶的速度更快了些。
兩人又說了些什麼,她沒有仔細聽了。
左右是閒話家常,像尋常的未婚夫妻那樣。
平淡真實。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解心口的那股子悶。
穿好衣裙之後,她在床邊穿了鞋,輕手輕腳地下床,不料腿下一軟,險些摔倒——腿上的力氣還沒怎麼恢複。
幸好她就站在床邊,坐下也沒什麼動靜。
她坐了片刻,緩和過來,才站在床邊整理發絲。
忽然想起杜景辰給她簪的那根玉簪來。
先不說價值幾何,那是杜家祖傳的東西,不能弄壞了。
她一手綰著發絲,俯身尋找。
找了一圈,隻在床上找到她原先戴著的銀簪,並未看到杜景辰的那支簪子。
她明明瞧見趙元澈將那根簪子和他的襴衫一起扔在地上的。
哪裡去了?
又仔細找了一圈之後,還是沒有發現那根玉簪的蹤跡。
她不敢多耽擱,拿自己的銀簪綰了一個簡單的低髻。
此時是離開的最好時機。
外間,蘇雲輕還在說話。
趙元澈不怎麼開口,隻是時不時地應一聲。
從臥室門是走不了的。
她走到臥室當間,轉著烏眸左右瞧了瞧。
前頭花窗開著。
她探頭瞧了瞧,外間看不見臥室內的情形。
她走過去,提起裙擺踩在窗下的小桌幾上,攀上了窗台。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從八歲之後,她就沒有再做過這樣調皮的事了。
小心翼翼地將兩條腿挪到窗外之後,往下瞧了瞧,並不高。
她咬牙跳了下去,正落在廊下。
清澗和清流守在門口,兩人聽到動靜齊齊回頭,瞧見是她又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一臉驚愕。
薑姑娘是最膽小乖巧的人。
他倆誰也沒想到她能乾出跳窗戶的事。
“什麼聲音?”
蘇雲輕聽到了動靜,不由起身詢問。
她心裡還是懷疑薑幼寧就在趙元澈的臥室裡。
薑幼寧嚇得僵在那裡,對清澗二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回郡主,是隻貓。”
清澗自然替她遮掩。
薑幼寧便聽見趙元澈道:“郡主若實在不放心,可以去臥室看一看。”
“不了不了。”
蘇雲輕連連拒絕。
她是能查看趙元澈的臥室。可查看過之後,再想和趙元澈修複關係,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清澗瞅好機會,朝薑幼寧揮手示意。
薑幼寧提著裙擺快步往外走。
出了玉清院的大門,又走出去老遠,她才慢下步伐。
出了一身的汗,很不舒服。
手上傳來刺痛。
她垂眸,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虎口上方有一圈紅紅的牙印。
是她擔心不小心出聲自己咬的,破了一層皮,沁出幾顆小小的血珠。
在綿白的手背上,刺目得很。
她抿抿唇,取出帕子在傷處擦了擦,疾步回了邀月院。
“姑娘,午飯不是早早散了嗎?怎麼才回來?”
芳菲迎上來問。
“我在園子裡轉了轉。”
薑幼寧不好意思和芳菲說實話。
“婚事定下了?杜大人給您的簪子呢?”
芳菲又問。
“那東西貴重,我收起來了。”薑幼寧怕她再追問,吩咐道:“你打些熱水來我沐浴,想睡一會兒。”
她麵上才消退的緋紅此刻又迅速浮上來。這會兒,她裙擺下仍然濕漉漉黏膩膩的。
泡進熱水中,她靠在浴室桶邊緣處,不免想起方才在趙元澈臥室裡的情形。
她低頭看自己的身子。
處處斑駁,和那一夜大差不差。
但這一次沒有真正發生。
可是他……
他怎麼能親她那裡……
她看到了水裡自己纖細白嫩的小腿。想到它軟軟地搭在他肩上的情景。
趙元澈怎麼那麼會……
驀地,她想起那日他去春江樓,找了花魁月晚。
她親眼看見他跟著月晚,進了廂房。
薑幼寧的臉兒一點一點白了。
之前,他是生疏的,魯莽的。
那一夜,還有在書房她哭著拒絕的那次。
都好痛好痛。
痛到她看到他解衣裳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