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趙管家心中如擂戰鼓,麵上卻不顯露分毫,隻連聲應著:
“是是是……”
閒雜人等甫一退散,林隱川那積壓的怒火便如火山般噴薄而出,他指向林澈,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
“丟人現眼!”
“我林隱川的兒子,竟成了個釀酒的匠戶?”
“你是存心要把你爹我活活氣死不成?”
“我命令你,從今往後,再也不許碰這些下九流的營生!”
一旁身著錦緞華服,麵容姣好卻凝著寒霜的蘇珮瑤,亦是語帶冰碴,接口道:
“林澈,我不管你心裡打著什麼算盤,你都需記得,你爹是威震天下的鎮北王!”
“你的一舉一動,都關乎林家的顏麵!”
“我林家是武勳世家,祖上跨馬提槍,博的是馬上功名,何曾出過圍著灶台,守著酒缸的匠人?”
“我們林家人,丟不起這個臉!”
她頓了頓,鳳目含煞,繼續數落:
“還有,你鼓搗出的那勞什子‘天山雪玉苞米酒’,我們剛才已經查清楚!”
“不過是些鄉下粗釀,借了個好聽的名頭,就敢吹噓什麼延年益壽、強筋健骨?”
“若讓王相知曉你在此招搖撞騙,莫說是我,便是你爹,也保不住你!”
林隱川冷哼一聲,補充道:
“你娘說得在理!”
“我決不許你這逆子,折辱了林家列祖列宗用血汗換來的無上榮光!”
“你也莫要癡心妄想,這林家,終究是你爹我說了算!”
“王相固然德高望重,但你若以為憑這點微末伎倆就能討得他歡心。”
“便能讓他為你說話,甚至上奏天子,簡直是幼稚可笑!”
林澈一直默然聽著,麵上無波無瀾,仿佛二人斥責的是彆個不相乾的人。
待他們氣息稍平,他才抬眼,目光淡然地掃過這對名義上的父母,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二位,可是說完了?”
他聲音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既然二位已然儘興,也該輪到我說上幾句了。”
“首當其衝,當日我離開林家之時,便已說得明白,自那時起,我林澈與鎮北王府,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他語氣斬釘截鐵:
“你們竟以為我是在攀附?”
“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林澈,憑自己的雙手,憑這釀酒的手藝吃飯,乾乾淨淨,堂堂正正!”
“我心中光榮,我麵上有光!”
“可曾礙著王爺、王妃的眼了?”
他語帶譏諷:
“二位若覺得我這行當辱沒了門楣,大可以敲鑼打鼓,昭告天下,就說我林澈並非鎮北王親生,早已被逐出家門!”
“我在此懇求二位,務必說個清楚明白,也請莫要再往自己臉上貼金,硬認我這不成器的兒子。”
“我林澈,福薄緣淺,可消受不起二位這般‘情深義重’的高堂!”
這話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直戳林隱川的心窩。
林隱川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林澈,你了半天,竟憋出一句:
“你、你這逆子!”
“信不信本王此刻就……就一掌斃了你!”
他位高權重,何曾被人如此頂撞過,此刻當真是殺心驟起。
“嗬嗬。”
林澈卻輕笑出聲,那笑聲裡滿是揶揄:
“二位口口聲聲,說我糊弄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