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停在巷口,塵土落定。林風的手還懸在半空,指尖離那片落葉不過寸許,可他已經顧不上撥它了。全身筋骨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拉緊,從腳底直竄上背脊。他沒動,也沒退,隻是指節輕輕一扣,袖中長劍滑出半寸,寒光映著月色,像一道不肯落地的霜。
“天尊有請。”
聲音不高,卻像鐵釘砸進青石板,穩、準、狠。
林風眼角微抬,看見一個穿灰袍的男人從馬背上下來。腰間佩劍未出鞘,但步伐一沉一頓,每一步都壓得地麵仿佛低了一分。他身後屋頂嘩啦一聲響,三道黑影躍下,刀光劈開夜色,直撲巷子深處那個拄著掃帚的身影。
阿吉站在原地,臉色比紙還白,呼吸淺得幾乎看不見胸口起伏。可當刀鋒臨身時,他動了。
掃帚脫手飛出,不偏不倚撞在最前麵那把刀的側刃上,刀勢一歪,砍進牆磚三寸。緊接著,他右掌拍地,整個人斜掠而出,右手在空中虛劃一道弧線——那一瞬間,空氣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撕開,發出細微的裂響。
林風腦中轟地炸開:
【檢測到謝家獨門劍意!純度97!融合點+80!】
他瞳孔一縮。不是因為係統提示,而是眼前這一幕——那人徒手奪過一把刀,反手橫削,動作快得隻剩殘影。三名黑衣人手腕齊齊一麻,兵刃落地。那一削,不帶煙火氣,也不見狠勁,偏偏讓人生不出半點反抗念頭,仿佛不是被人打落武器,而是自己突然忘了怎麼握刀。
這不是普通的劍法。
這是隻有真正站在劍道儘頭的人,才能使出來的“勢”。
林風還沒回神,又一人從暗處衝出,刀尖直取角落裡一個蜷縮的雜役少年。那孩子不過十四五歲,手裡抱著一捆柴,嚇得連叫都喊不出。刀光已到眉心。
阿吉腳步未穩,猛地擰身,左手一揚,一塊碎瓦飛出,撞在刀背上。刀鋒偏了半寸,擦著少年耳畔掠過,在牆上劃出一溜火星。
“走。”阿吉低聲說,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鐵。
少年跌跌撞撞往後爬,剛退兩步,又有兩人圍上來,雙刀交叉斬向他脖頸。
阿吉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裡多了點東西——不是殺意,也不是怒火,而是一種近乎疲憊的決斷。
他往前踏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整條巷子的風都變了方向。
右手五指張開,如撫琴弦,緩緩向前一引。那動作輕得像在拂去桌上的灰塵,可空氣中竟響起一聲清鳴,似劍出鞘,又似鬆針墜潭。
林風看得清楚:阿吉沒用兵器,可他每一寸移動都帶著劍意流轉,腳下步伐看似隨意,實則步步踩在對手呼吸間隙。一人揮刀劈來,他僅是側頭避讓,肩頭順勢一撞,對方整條手臂頓時發麻,踉蹌後退;另一人偷襲背後,他左腳後撤半步,右手反撩,五指成鉤,竟以空手鎖住刀背,借力一帶,那人收不住勢,自己撞上了牆。
三招之內,四人倒地。
林風屏住呼吸。他知道這不是普通高手能做到的事。這不是靠快,也不是靠巧,而是一種對戰鬥節奏的絕對掌控——就像老農知道哪塊田該種稻,哪塊該插秧,這個人,清楚每一招該在什麼時候出現。
可就在他奪下第二把刀,準備擲出之際,身體忽然一僵。
胸口猛地一沉,像是被人塞進了一塊燒紅的石頭。他腳步踉蹌,嘴角溢出一絲血線,順著下巴滴在青石板上,砸出一個小紅點。
但他還是把刀扔了出去。
刀光旋轉著飛出,正中最後一名刺客小腿,將其釘在地上。
四周一時安靜。
林風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巷中,劍仍隻出鞘半尺,手心卻全是汗。他盯著阿吉的背影,那身影單薄得像隨時會被風吹走,可剛才那一戰,分明是從鬼門關裡搶出來的一線生機。
“你……”他開口,聲音有點乾。
阿吉沒回頭,隻是扶著牆慢慢站直,手指摳進磚縫,指節泛白。他喘了口氣,想說什麼,卻先咳了一聲,又是一抹血沾在唇角。
就在這時,灰袍男人終於動了。
他拔劍,很慢,但每一下動作都像在丈量距離。劍尖指向阿吉,一字一句:“謝家三少爺,彆來無恙。”
阿吉沒答,也沒動。可林風注意到,他的右手悄悄移向腰間——那裡彆著一根鐵尺,平日用來敲打掃帚柄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