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灰撲在臉上,林風抬手抹了一把,掌心沾了點濕泥,也不知是露水還是破廟牆縫裡滲出的潮氣。他站在門檻外三步遠的地方,沒再往前走,也沒回頭。
阿吉扶著慕容秋荻往廟側柴房去了,腳步慢但穩。那根竹枝杵在地上,每一步都像量過似的,不急不躁。林風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後,才緩緩坐下,背靠著半塌的門框,膝蓋一曲,盤腿調息。
體內真氣亂得像被攪過的井水,胸口悶著一股說不出的滯澀感。他閉眼,深吸一口氣,從丹田引出一線熱流,順著經脈一圈圈梳理。這法子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不講什麼玄之又玄的“周天循環”,就是一遍遍把亂竄的勁力趕回該去的地方。
三息之後,腦子裡忽然“嗡”地一聲,像是有人敲了口鐘。
【係統提示:高級功法融合權限已解鎖】
一行字直接浮現在意識深處,沒有閃爍,也沒有音效,乾乾淨淨的一句話,卻讓他差點岔了氣。
他穩住呼吸,心裡默念:“打開界麵。”
眼前頓時展開一片虛影般的麵板,數據一條條列著:
【當前融合點:830】
【可融合等級:同境界獨門功法】
【消耗規則:視功法完整度與傳承邏輯而定】
【備注:實戰壓製狀態下觸發概率提升】
林風盯著那串數字看了許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上的紋路。八百三十點——這數字不是一天攢出來的。從紀綱的劍下撿命,到黑袍人蠱蟲撲麵時硬扛下來,再到破廟裡那一場對峙,哪一次都不是輕鬆走過來的。
他記得第一次拿到融合點時的情景。那時候剛穿進這具身子,被人圍在巷子裡揍得鼻青臉腫,最後靠著一股狠勁反殺了領頭的刀客,係統冷冰冰地跳出“+5”的字樣。當時他還以為是什麼錯覺。
現在倒好,八百多了,權限也開了,可心裡反倒沒那麼興奮。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終於能正兒八經地“偷師”。彆人苦練幾十年的絕學,隻要他對上過招,壓得住,就有機會變成自己的東西。
但這事不能亂來。
他想起之前和阿吉交手那次,明明隻碰了兩劍,係統卻記下了“謝家劍意碎片”,後來還拿去兌換了些基礎身法。那時他就懷疑,係統認的不是招式本身,而是“你能逼對方拿出幾分真本事”。
這麼一想,明日那一戰就不僅僅是較量了。
他睜開眼,抬頭望向遠處。城隍廟的輪廓藏在夜色裡,屋脊挑著一角暗雲,像把出鞘一半的刀。
“要是能在你手裡走出十三劍以上……”他低聲自語,“說不定連十四劍都能摸到邊。”
話音落下的瞬間,腦海中猛地閃過一道畫麵——漆黑的山穀,一人持劍獨立,劍尖垂地,血順著劍刃滴進泥土。緊接著是崩裂的聲響,劍斷,人倒。
燕十三。
那是原主記憶深處最清晰的一幕,也是最沉重的一幕。那個人到最後也沒能控製住十五劍,反而被劍吞噬。林風曾以為那是宿命,是劍客逃不開的劫。
但現在他覺得,或許換個活法,結局也能不一樣。
他伸手抽出長劍半寸,星輝落在刃上,映出一道細長的光痕。這劍不重,也不鋒利到離譜,但它陪他走過這麼多趟鬼門關,早就不隻是兵器了。
“奪命十三劍殺人無數,最後一劍毀了自己。”他喃喃道,“可我用這劍,不是為了死。”
腳步聲由遠及近,很輕,是阿吉回來了。他沒拄竹枝,兩手空空地走過來,在離林風五步遠的地方停下。
“你在等什麼?”阿吉問。
“等明天。”林風收劍入鞘,“等一場不算贏也不算輸的比試。”
阿吉沒接話,隻是蹲下身,撿起一塊碎瓦片,在地上劃了道線。
“你要是隻想贏我,沒必要說這些。”
“我不想贏你。”林風看著那道線,“我想讓你看到一件事——有些劍,本來是為了殺人的,但握在不同的人手裡,也能護住想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