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手指從那道裂開的“謝”字上收回，指尖沾了些焦灰。他沒擦，隻是攥了攥拳，把灰和土一起捏在掌心。
天已經亮透了，廟門口的塵土被晨風卷著打轉，鐵真真和阿吉都不見了。地上隻留下幾道拖行的痕跡，通向村外小路。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碎屑，黑魚皮鞘的劍在腰間輕輕晃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該走了。
竹林離城隍廟不遠，走快些，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到。林風沒急著趕路，一邊走一邊回想著昨夜阿吉說的那些話。不是關於謝家、不是關於祠堂大火，而是那一句——“你要想知道更多，可以來。”
不是“我告訴你”，也不是“你該聽我說”，是“你可以來”。
這話聽著隨意，可林風知道，這不是邀請，是考驗。
他到了竹林邊上時，太陽正懸在頭頂。竹葉密密地遮住光線，林下陰涼，風一吹，整片林子沙沙作響。他站在入口處，沒再往前。
等了一會兒，沒人出來。
他也不急，找了塊平整的青石坐下，順手把劍橫放在膝上。手指搭在劍柄，不緊不慢地摩挲著魚皮紋路。
識海裡的係統忽然動了。
【檢測到宿主心境穩定，符合‘聯合推演’功能激活條件】
【是否消耗200融合點，啟動‘劍意聯合推演’？】
林風沒立刻選“是”。
他知道這功能不簡單。昨晚剛解鎖“劍意模擬”，今天就冒出來“聯合推演”，係統像是在催他往前走。可他也清楚，越是看起來方便的東西，越容易讓人忘了自己是誰。
他閉上眼，腦子裡閃過十四劍出鞘那一刻——劍氣如龍，直衝雲霄，連慕容天都被震退三步。那股力量，確實強得嚇人。可他也記得，當時體內經脈像被刀割，劍意幾乎失控，若不是最後一刻想起阿吉用左手的那一幕，他可能已經收不住了。
殺，太容易了。
收，才難。
他睜開眼，點了確認。
【消耗200融合點，啟動‘聯合推演’】
【等待關聯者授權……】
界麵停在那兒，右邊一片空白。
林風歎了口氣，心想：果然沒那麼簡單。
他抬頭望向竹林深處，正想開口喊一聲，卻看見一個人影慢慢從竹影裡走出來。
還是那身洗得發白的布衣，腳上一雙舊布鞋，手裡什麼也沒拿。
阿吉走到離他五步遠的地方停下，看了眼他膝上的劍，又看了看他臉。
“你來了。”林風說。
“你等的不是我。”阿吉聲音很平，“是你自己。”
林風沒反駁。他知道這話沒錯。
“我剛才試了係統的新功能。”他說，“叫‘聯合推演’，能借彆人的劍意一起練。但它卡住了，說要對方同意。”
阿吉點點頭：“它聰明。”
“你覺得這是歪門邪道？”林風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吉在另一塊石頭上坐下，動作不急不緩，“我隻是覺得，有些人練一輩子劍，到最後才發現，他們真正比的不是招式，也不是內力，是‘為什麼出劍’。”
林風低頭看著劍：“我出劍，是為了活下來。”
“那現在呢？”阿吉問，“十四劍已成，係統在手，你還能死嗎？”
林風沉默。
他知道阿吉在逼他想清楚。不是逼他放棄力量，而是逼他看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我不想變成燕十三。”他終於開口，“也不想變成紀綱那樣的人。我練劍，不隻是為了贏，也不是為了證明誰更強。我隻是……不想再被人按在地上踩著頭說話。”
阿吉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下：“那你已經比很多人強了。”
林風一愣。
“你知道燕十三最後為什麼自刎嗎？”阿吉說，“不是因為打不過謝曉峰。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創的第十五劍，已經不需要對手了。”
林風心頭一震。
“那一劍，不是為了殺人，是為了毀滅。”阿吉聲音低了些，“劍一出，天地都跟著塌。他自己都控製不了。所以他選擇了死——不是輸給誰，是怕自己變成劍的奴隸。”
林風握緊了劍柄。
“所以你說的‘十五劍的秘密’，就是這個？”
“不全是。”阿吉搖頭，“真正的秘密不在劍上，在人心。燕十三的劍，是絕望的劍。謝曉峰的劍，是背負的劍。而你的十四劍……”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林風臉上。
“有掙紮的味道。”
林風怔住。
“你明明可以靠係統一路碾過去，可你昨天收劍了。”阿吉說，“那一瞬間，你不是在怕反噬，是在怕傷到不該傷的人。這種猶豫，彆人看是弱點，我看是活路。”
林風喉嚨有點發乾。
他沒想到阿吉會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