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巷口卷過,帶著濕土與藥渣的氣味。林風貼著牆根走,左肩那道傷像是被鐵鉗夾住,一跳一跳地抽著痛。他低頭看了眼袖口,紫黑的痕跡還在,隻是不再蔓延——融合點換來的壓製效果還在撐著,但撐不了太久。
醫館在街尾,門板半開,沒掛招牌。這種地方不接大戶,隻收窮病鬼,夜裡常有醉漢爬進來躺到天亮。正合他用。
他閃身進去,反手將門閂輕輕插上。屋裡漆黑,隻有櫃台上一盞油燈未滅,火苗細得像根線。他摸黑走到藥櫃前,拉開抽屜翻找。清毒草、血竭粉、止血藤……粗略掃了一遍,東西還算齊全。
剛掏出一把草藥準備研磨,眼角忽然掃到牆上銅鏡的倒影。
門口站著個人。
女子穿著洗舊的青布裙,手裡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沒說話,也沒動。可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像能照進骨頭裡。
林風的手停在半空,指尖離劍柄隻剩一寸。
“你這傷,再拖半個時辰,整條胳膊就得砍了。”她開口,聲音不高,卻穩得不像個鄉野丫頭。
林風沒回頭:“那你剛才怎麼不出聲?等我毒發?”
“我在看。”她往前走了兩步,把藥碗放在案上,“看你翻藥櫃的手法。一般人找藥,先摸標簽。你不一樣,你是憑氣味和觸感挑的——練武的人才這樣。”
林風終於轉過身,靠在藥櫃邊,右手仍虛按在劍鞘上:“所以呢?”
“所以我知道你是誰。”她盯著他,“燕十三的傳人,或者……乾脆就是燕十三本人?可你使的又不是純粹的奪命十三劍。”
林風笑了下:“你也懂劍?”
“我不懂劍。”她搖頭,“但我懂阿吉哥。”
空氣猛地一沉。
林風瞳孔微縮。
她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隻有一半,斷口整齊,上麵刻著半個“謝”字。
“他說,江湖上隻要有人用劍,走得又是殺伐一路,就得盯著。”她語氣平淡,卻字字如釘,“尤其是那種……明明可以殺人不留痕,偏要留一道血路的。”
林風沉默片刻,忽然問:“他讓你殺了我?”
“沒有。”她收回玉佩,目光不閃,“他說,如果那人劍下有節製,就彆動手。”
“那你現在信不信我有節製?”
“我不知道。”她直視著他,“但我看見你在山道上放過了紀綱。一個能斬出十五劍雛形的人,本該一劍穿心。”
林風緩緩鬆開劍柄,抬手揉了揉額角。頭疼得厲害,像是有人拿針在戳太陽穴。他不想糾纏,隻想快點處理傷口,然後離開。
“行了。”他抓起藥草往石臼裡倒,“你要真奉命監視,那就看著吧。我不攔你。但我這傷得治,不然明天走不了路。”
女子沒再說話,轉身去灶台添了點柴火,重新煎了一副藥。屋裡安靜下來,隻有藥罐咕嘟作響。
林風脫下外袍,撕開左肩內襯。皮膚上的紫斑像蛛網般擴散,邊緣微微隆起,碰一下就鑽心地疼。他撒上清毒草粉,剛要包紮,忽然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
不止一人。
靴底踩在青石板上,節奏一致,像是訓練過的兵丁。
他眼神一冷,迅速披上衣服,退到藥櫃後。女子也停下動作,端著藥碗站在原地,不動聲色。
“砰!”
門被一腳踹開。
六名衙役模樣的人衝了進來,鐵甲在身,刀未出鞘,可戰位分明是圍殺之勢。領頭那人掃了屋內一圈,目光落在林風身上:“洛陽通緝要犯,私闖醫館,圖謀不軌。跟我們走一趟。”
林風冷笑:“半夜抓人?你們哪條律法寫的?”
“少廢話!”那人手按刀柄,“拿下!”
話音未落,林風已動。
他反手抽出藥櫃最上層的一把銀針——那是大夫用來紮穴位的細針,長約三寸,尾部帶環。他五指一攏,六根針夾在指縫間,真氣瞬間灌入針尾。
奪命十三劍第七式——“驚鴻掠影”。
針化為劍,破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