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耳朵貼著地麵,聽見遠處那一隊腳步聲正由遠及近,濕泥被踩出規律的悶響。他緩緩站直身子,左手按在左肩傷口上,指尖觸到一片溫熱——血又滲出來了,布條都浸透了。
他沒去管。
賽華佗推著輪椅滑到紀綱屍體旁,銀鉗夾起那顆黑丸,在指間翻了兩下,又湊近鼻尖聞了聞,眉頭擰成一股繩。
“不是毒。”他說,“是藥引。”
林風走過去,盯著那顆刻著細紋的藥丸:“能讓人斷臂還能揮劍?”
“尋常人吃下去,骨頭都會燒化。”賽華佗把藥丸收進袖袋,“但他體內有東西撐著——經脈裡殘留的劍氣,像是被人強行塞進去的,不像是他自己練的。”
林風眼神一動:“什麼劍氣?”
賽華佗抬頭,目光沉靜:“快、準、狠,不留餘地,像是……一劍封喉的路子。但運行方式亂七八糟,跟野狗啃骨頭似的,毫無章法。結果就是反噬自身,越強越短命。”
林風沉默片刻,忽然道:“獨孤求敗的劍法,有人能抄,但抄歪了。”
賽華佗沒接話,隻是低頭繼續檢查屍體。他掀開紀綱右臂衣袖,皮膚下隱隱浮現幾道青黑色紋路,像蛛網般蔓延至肩頭。
“劍氣入絡,已經侵入心脈。”他輕聲道,“他能撐到最後,不是靠意誌,是有人在他經脈裡埋了‘引子’,像點火的線香,一點就炸,逼著他拚命。這種手段……陰毒得很。”
林風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還沾著剛才格擋時震裂的血痕,虎口處的傷口未愈,一攥拳就發麻。
“我這傷,能治?”
賽華佗抬眼打量他:“你現在兩條經脈斷了,左臂三處撕裂,真氣亂得像被馬踩過的田埂。照常理,躺三個月,還得有人天天給你導氣順脈。”
“我沒三個月。”
“我知道。”賽華佗從懷裡取出一個油紙包,打開後是一卷泛黃的帛書,邊角磨損嚴重,像是被人翻過千百遍。“所以我帶了這個。”
林風接過,展開一看,上麵寫著四個字:金針渡劫。
字跡蒼勁,墨色沉穩,不似今人手筆。
“這是什麼?”
“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兒。”賽華佗語氣平淡,“說是華佗親手寫的也不為過。裡麵講的不是怎麼紮針治病,是怎麼用針引氣,用氣行醫——甚至,用劍氣當藥。”
林風一怔:“劍氣……還能救人?”
“劍氣是氣,真氣也是氣。”賽華佗指了指他手中的劍,“你砍人一刀,是把氣送進彆人身體裡。那你能不能反過來,把氣送進去,不是為了傷人,而是為了修補?”
林風愣住。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殺人他是懂的,尤其是奪命十三劍,講究的就是一擊斷魂,不留活路。可救人?
“你讓我拿劍去療傷?”
“有何不可?”賽華佗冷笑,“刀能切菜也能殺人,劍為什麼不能既殺也救?你體內的劍氣雖然亂,但根基還在。隻要引導得當,未必不能反過來養經活脈。”
林風低頭看著帛書上的圖解,畫的是一個人形經絡,旁邊標注著幾處穴位,用細線連著劍形符號。
“這上麵說,以劍意為引,以真氣為藥,順著任脈下行,督脈上提,最後歸於膻中,形成循環。這不是太極的路子嗎?”
“天下武學,歸根結底都是氣的運用。”賽華佗道,“你練太極,知道圓轉自生;你練奪命劍,知道一往無前。可你有沒有試過,把這兩種東西合起來?守的時候帶著殺意,殺的時候藏著生機?”
林風心頭一震。
他想起剛才和紀綱最後一戰,那一劍自下而上,柔中帶剛,劍氣先緩後爆——那一刻,他確實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係統提示音悄然響起:
【檢測到非常規真氣運行模式,融合點+1】
他又多了幾點。
但這遠遠不夠。
賽華佗看著他:“你想不想學?”
“想。”林風答得乾脆。
“但有個條件。”賽華佗豎起一根手指,“你得自己治自己。我不是大夫,我是教方法的人。你要用這門本事,就得先拿自己開刀。”
林風點頭:“我早就是自己的第一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