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貼著斷牆滑入暗口,腳下碎瓦發出細響。他停住,耳尖微動,聽見下方三丈處有滴水聲,間隔均勻,像是某種記號。劍柄在掌心轉了半圈,他用劍尖挑開垂落的藤蔓,一道鏽蝕的鐵梯嵌在土壁上,往下延伸進黑暗。
他沒猶豫,踩著鐵梯下行。每一步都極輕,腳底剛觸到下一級便停頓片刻,等四周徹底安靜才繼續。梯子儘頭是條窄道,兩旁堆著腐朽的木箱,箱縫裡爬出幾隻灰殼蟲,被劍氣掃過,瞬間僵死。
密道向西拐了個彎,空氣變得潮濕。前方透出一點微光,映在泥地上,微微晃動。林風伏身貼地,借著那點光,看見一隻赤腳縮在石板後,腳踝上纏著褪色的紅繩。
他屏息,真氣緩緩流轉全身,太極劍意將氣息壓得近乎於無。就在孩童因寒意打了個哆嗦的刹那,林風出手。
奪命十三劍第三式——“寒鴉渡影”。
劍氣如絲,無聲纏上那枚銀鈴的係繩,輕輕一絞,繩斷鈴墜。林風身形一閃,已撲入地窖,左手扣住孩童手腕,右手劍鞘抵住其咽喉。
“彆動。”聲音不高,卻像釘子般紮進對方神經。
孩童瞪著他,眼裡全是恨意,嘴唇咬出血也不肯鬆口。林風沒再逼,隻是封了他雙肩穴道,防止他咬舌或觸發暗藏毒囊。這孩子太小,但眼神老練得不像話,像是見過太多生死。
他撥開孩童衣領,露出頸後皮膚。一塊蝶形胎記靜靜躺在那裡,粉中透紅,邊緣清晰,形狀與唐門曆代家主傳承印記一模一樣。
【檢測到唐門嫡係血脈,可觸發‘唐門複興’任務,是否接受?】
係統提示浮現在意識中,林風沒理會。他盯著那塊胎記,手指在上麵輕輕劃過,觸感溫熱,不像是偽造。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孩童扭頭,不答。
“你爺爺是誰?”
“你還有臉問?”孩子突然爆發,聲音嘶啞,“燕十三!就是你!二十年前殺進唐門,一把火燒了東廂,我爺爺被你釘在門柱上,血流了一夜!你說他是誰?”
林風愣住。
“我不認識你爺爺。”他說得很慢,“我也不是燕十三。”
“騙鬼!”孩子吼得滿臉通紅,“爹臨死前說的清清楚楚!那天晚上,來的是個穿黑衣的劍客,背上背著一柄斷刃,劍法狠絕,連殺十七人,最後站在火場中央,說了句‘這一劍,為謝家還債’!你還敢說不是你?”
林風呼吸一頓。
斷刃……謝家還債……
這些詞像針一樣紮進記憶。他確實背過一柄斷劍,那是孤島決戰前從廢墟裡撿的,原以為隻是普通殘兵,沒想到竟牽出這段舊事。
可他根本沒去過唐門。
更沒殺過人。
“你爹什麼時候死的?”他壓住情緒,換了個問題。
“五年前。”孩子聲音低下去,帶著哭腔,“他被門內叛徒毒害,臨死前把這塊胎記的秘密告訴我,讓我躲起來,等能報仇那天再現身。”
林風沉默片刻,忽然察覺不對勁。孩子的臉色開始發青,指尖微微抽搐。
他立刻探手搭脈,一絲真氣送入經絡,頓時察覺異常——這孩子體內有種慢性毒,正沿著心脈緩慢侵蝕,若非長期服用壓製藥丸,早就斃命。
難怪他這麼瘦,眼神卻亮得嚇人。
“你吃的藥,是誰給的?”
“沒人給!”孩子掙紮了一下,“我自己配的!每月初七熬一次,苦得要命,可不吃就會疼得睡不著!”
林風皺眉。唐門毒術千變萬化,能讓人靠藥壓製而不死,說明下毒之人既想控製,又不想讓他輕易死去。這種手段,更像是馴養而非滅口。
他環顧地窖,除了破床和乾糧袋,再無他物。可直覺告訴他,這裡藏著東西。
劍尖輕點地麵,一圈細微震蕩擴散開來。係統對武學遺跡的感應隨之啟動,反饋出牆內有金屬薄片震動頻率異常。
他走過去,用劍撬開一塊鬆動的土磚,夾層裡滑出一片殘破竹簡。竹片泛黃,字跡模糊,但還能辨認:
“……癸未年五月初七,燕氏至,血染東廂……火起時,家主欲攜《絕學》逃遁,為黑衣人所阻……目擊者稱,其背負斷劍,劍穗繡‘謝’字……餘火三日不熄,屍骨難辨……”
落款是:“守閣人臨終記”。
林風盯著“謝”字,心頭一沉。
有人冒充謝家的人,屠了唐門。
而他恰好背過斷劍,又姓林——可這世上誰不知道,謝曉峰之後,謝家早已無人再執劍行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