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木牌碎成三片,落在砂地上,那滴暗紅液體還在緩緩流淌,像一條細小的蛇往裂縫裡鑽。林風抬起腳,鞋底碾過殘渣,發出輕微的“嗤”聲,像是火苗被踩滅。
他沒看那痕跡。
劍已出鞘半寸,刃口映著天光,不閃不晃,穩得如同山根紮進地底。
崖邊起了風,不是從穀口吹來的那種帶著塵土味的風,而是自下而上,從裂穀深處湧出,裹著一股鐵鏽混著陳年藥汁的氣息。風一動,地麵未散的紅霧忽然聚攏,順著中央殘碑的裂縫往上爬,像無數條細線纏繞成柱。
人影浮現。
枯槁,瘦長,一身血袍像是用舊布拚成,邊緣參差如撕咬過的肉。他站在斷崖儘頭,手裡握著一把刀——說它是刀,不如說是某種活物的肢體,通體暗紅,表麵浮著一層黏膩的膜,隨著呼吸般微微起伏。
刀尖垂地,一滴黑血落下,砸在石頭上,石麵立刻凹下去一個小坑,冒起白煙。
林風知道那是血刀。
也知道這人是誰。
“你毀我碑,破我陣。”那人開口,聲音像是兩塊骨頭在互相摩擦,“可你知不知道,這塊木牌上刻的是誰的名字?”
林風沒答。
他隻是把劍完全拔了出來,橫在身前。
那人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的不是牙,而是一排漆黑的釘子。“它刻的是‘燕十三’——那個跪在地上,自己割開喉嚨的廢物。”
林風抬眼。
“你說得對。”他說,“他是廢物。”
那人一怔。
“因為他不敢活下去。”林風往前踏了一步,劍尖點地,“我也不叫燕十三。”
又一步。
“但我就是燕十三。”
劍鋒輕震,嗡鳴一聲,像是回應。
那人猛地抬頭,雙目赤紅如燃,血刀驟然抬起,刀身上的膜劇烈抖動,仿佛有東西在裡麵掙紮要出來。“好大的膽子!你也配提這個名字?你知道這把刀喝過多少宗師的血嗎?謝家老祖、唐門掌門、八臂神劍……他們都跪在這刀下,連魂都沒剩!”
林風站著沒動。
“我知道。”他說,“你也快了。”
話落,他動了。
不是衝上去,也不是揮劍,而是將劍收回鞘中,雙手握柄,立於胸前——最正統的起手式。
那人愣住。
“你……你要用劍道規矩跟我打?”他像是聽到了笑話,肩膀抖了起來,“規矩?我早把規矩剁碎喂狗了!”
林風不答,隻緩緩閉上了眼。
體內真氣開始流轉。太極之意如溪水繞石,不急不爭;奪命劍氣藏於經脈深處,蓄勢待發;唐門暗勁如針線穿行關節,隨時可引爆殺機;而心口那一縷溫潤氣息,則來自賽華佗教他的調息法,穩而不躁,護主神誌清明。
四法歸一,不靠融合點強行堆砌,而是順其自然,像一條河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河道。
他睜開眼時,氣勢變了。
不再是那個在洛陽擂台靠蠻力拚殺的莽夫,也不是被困心魔、懷疑自我的逃兵。他站在那裡,就像一把剛剛開鋒的劍,不張揚,卻讓人不敢直視。
血刀老祖怒吼一聲,刀光暴漲,一道血浪憑空卷起,如江河倒懸,朝著林風當頭壓下。所過之處,砂石腐化,草木枯死,連空氣都變得粘稠,像是走進了煮沸的油鍋。
林風不動。
等到血浪撲麵,他才輕輕一點劍鞘。
《太極劍》意發動,劍氣貼地而走,劃出半個圓弧,將血浪引向兩側深穀。轟隆聲中,岩壁崩塌,黑霧翻騰,但中心地帶竟未受波及。
血刀老祖瞳孔一縮。
“柔勁?你竟拿太極來擋我的血河?!”
林風不答,右腳猛然蹬地,整個人躍起三丈,劍仍未出鞘,但劍柄末端滑出兩根銀針,被他夾在指間。
落地瞬間,雙膝微曲,兩針插入腳前砂地,呈八字排開。
金針渡劫步法——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