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漿還在翻湧,林風的手指仍貼在石碑上。那股震動從地底直衝上來,像是有東西在深處掙紮著要破土而出。他沒抽手,也不敢動,隻覺得整座島嶼的脈搏都順著指尖往身體裡鑽。
熱浪撲麵而來,腳下的灰白地麵開始龜裂,一道道赤紅的縫隙蔓延開來,如同蛛網般纏向高台。岩漿從中噴出,卻不四散流淌,而是被某種無形之力牽引著,在空中劃出弧線,緩緩旋轉。
上官燕退了半步,站到了高台邊緣。她沒拔劍,也沒說話,隻是盯著那些岩漿流的軌跡,眉頭微微皺起。
林風忽然低喝一聲,猛地將長劍插入身前地麵。劍鋒剛落,四周的渦流便驟然加速,一股吸力自地心傳來,直扯他的丹田。他渾身一緊,寒鐵劍意瞬間護住心脈,但四肢百骸仍像被無數細針紮透。
“這陣法……想把我煉進去?”他咬牙,額角青筋跳動。
可就在這痛楚最烈時,腦子裡卻蹦出一句不搭調的話——賽華佗臨死前說的:“逆脈針需以柔破剛。”
他一怔。
柔?
眼前是奔騰的地火,滾燙的岩漿,每一滴都能把人燒成灰。哪來的柔?
可太極劍理講的不就是這個?不硬碰,不強抗,順著對方的勢走,借力打力。就像推磨,不是越用力越好,而是得踩準那個節奏。
他深吸一口氣,非但不再壓製那股吸力,反而主動鬆開經絡,讓一道柱岩漿流順著劍身倒灌進來。
灼熱!劇痛!
仿佛有人拿燒紅的鐵管捅進血管,一路燙到腦仁。他悶哼一聲,膝蓋一軟,差點跪下。但他撐住了,用劍拄地,硬生生把那股狂暴的熱勁引向奇經八脈,再繞回丹田。
奇異的是,當這股力量完成一個循環後,竟不再那麼難以忍受。反而像是一匹野馬,開始聽主人的呼吸。
“原來如此。”他喘著氣笑了,“你不是要煉化我?那你先給我當爐子用用。”
話音未落,他雙手握劍,猛然一旋。這一轉,不再是太極雲手的虛招,而是融合了奪命十三劍的殺意與太極的圓融,劍氣攪動空氣,竟將三道岩漿渦流強行擰成一股,盤旋而上。
火焰在頭頂形成一條火龍,尾部紮根於地,頭部昂然指向天空。
上官燕瞳孔微縮。她看得出來,這不是簡單的控火,而是以自身為軸,把整個島的劍意節律納入掌控。每一道岩漿流,都像是一柄沉睡的古劍,正被喚醒。
林風閉著眼,腦海中不斷閃現燕十三創第十四劍的畫麵——斷骨、咳血、經脈寸裂。那是條死路,誰走誰死。
“我不是他。”他睜開眼,聲音沙啞,“我不求什麼絕世殺招,我就想活著,還想弄明白這把劍到底屬於誰。”
說著,他突然鬆開所有防禦,任由四周十四道岩漿劍流同時撲來。
那一刻,全身經脈像是炸開了。皮膚發紅,血管凸起,連指甲蓋都泛著火光。他整個人像是即將爆裂的熔爐。
可就在意識快要潰散時,他想起了謝曉峰和燕十三最後的對話。
“停下就是死。”
他咧嘴一笑,嘴角滲出血絲。
那就彆停。
但他也不再往前衝,而是輕輕抬手,以指代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弧。
輕得像風吹過水麵。
十四道岩漿流撞上這道弧線,竟齊齊一頓,然後緩緩下沉,圍繞著他形成一圈環形劍柱,穩穩立於地麵。火焰不再狂躁,反而如江河歸海,有序流動。
林風站在中央,氣息微弱,卻站得筆直。
“柔水吞炎……”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不是把它滅了,是讓它進來,變成自己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