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指腹還貼在那張泛黃畫像的邊緣,紙麵粗糙得像枯葉。他沒再看第二眼,直接塞進懷裡,抬腳踩上濕滑的石壁。排水渠的腥氣鑽進鼻腔,混著鐵鏽和腐草的味道,但他已經顧不上皺眉。
上官燕緊跟一步,手背蹭過牆縫時被碎石劃了道口子,她沒吭聲,隻把血跡抹在袖口內側。莫聲穀被林風半扶半拖地架著,腳步虛浮,拐杖磕在青磚上發出悶響,像是怕驚動什麼,又像是故意敲給誰聽。
“左邊第三塊磚。”莫聲穀忽然低語,“掀開它,下麵有暗格。”
林風照做。磚石挪動的瞬間,一股冷風從縫隙裡鑽出,吹得火折子差點熄滅。暗格裡沒有機關,隻有一枚生鏽的銅牌,上麵刻著“器坊乙字七”。
“三十年前的舊編號。”莫聲穀喘了口氣,“現在叫‘暗器房’,歸執兵堂管。但隻有長老能進。”
“那你呢?”林風問。
“我管過三年。”老人嘴角扯了下,“那時候,每顆釘子、每根箭簇都要登記造冊。少一顆,就得查三天三夜。”
林風把銅牌收好,火光掃過前方通道儘頭——一扇窄門半掩,門縫透出微弱的藍光,像是某種磷粉塗在鎖孔周圍。
“真武鎖息陣。”莫聲穀眯起眼,“踩錯一步,整個後山都會知道有人來了。”
林風沒動,而是從腰間抽出一截細鐵絲,是之前在藥王穀撿的斷劍殘片磨成的。他蹲下身,指尖輕撥地麵一塊略高於四周的石板。係統提示一閃而過:【壓力感應區,觸發延遲三息】。
他回頭對上官燕點頭。
她會意,鳳血劍出鞘寸許,劍尖點地,一道細微熱流順著劍身滲入石縫。地麵那圈藍光微微晃動,像是被熱氣擾動的水麵。就在光芒最不穩的刹那,林風一腳踏進空隙,身子貼牆滑行,像片葉子掠過風口。
上官燕緊隨其後,動作輕巧。莫聲穀則靠在門邊,用拐杖撐住身體,一聲不吭地看著兩人穿過警戒線。
鍛造台在屋子中央,黑鐵鑄成,表麵布滿刮痕。林風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一層灰白色粉末。他撚了撚,感覺裡麵有細小顆粒,像是骨粉摻了玄鐵末。
“透骨釘的原料。”他說。
係統自動掃描:【檢測到活性骨質成分,來源不明,經脈接觸後產生寒意反應】。
上官燕皺眉,手腕上的舊傷突然跳了一下。她低頭看了眼,發現皮膚下隱約浮起一絲青線,順著血脈往肘部爬。
“這東西……碰過我的血。”她低聲說。
林風沒接話,目光落在台角一個未完成的模具上。半截釘形嵌在鐵槽裡,尾部刻著一圈紋路——不是常見的太極魚,而是反向旋轉的陰陽雙弧。
“逆紋。”莫聲穀站在門口,聲音乾澀,“祖訓明令,武當暗器不得刻逆紋。那是……殺同門的標記。”
林風心頭一沉。他想起宋遠橋斷臂前那一瞬間的抽搐,右手指尖結出的血印,分明就是衝著心脈去的。若不是他自己斬下去,恐怕現在已經……
他轉向旁邊架子,翻找起來。一堆圖紙、工具、火漆封的記錄冊,都被仔細檢查過。直到他在最底層抽屜摸到一本薄冊子,封麵用朱砂寫著“師尊手劄”四個字,邊上還加了一道墨線封印。
“墨封術。”莫聲穀認了出來,“隻有張三豐親傳弟子或血脈相關者才能打開。”
林風盯著那道墨線,忽然想起什麼。他割破指尖,滴了一滴血上去。
墨線微微顫動,隨即裂開,整本冊子自動翻開。
第一頁隻有幾行字,筆跡蒼勁卻帶著遲疑:
“鬆溪近來行為異常,夜出三更,攜物入藥廬。所製透骨釘七十七枚,皆刻太極逆紋,疑違祖訓。已命其停職反省,然其佩劍仍在庫中出入無阻,恐有內應。”
林風讀完,呼吸慢了半拍。
“張鬆溪……做了這些釘子?”
“不止是做。”莫聲穀走近幾步,盯著那行“內應”二字,“他是主事人之一。可問題是,三十年前我就‘死’了,他為什麼還要繼續用這種釘子?除非……有人替他收尾。”
上官燕忽然開口:“那晚刺殺宋遠橋的釘子,是從這裡出去的嗎?”
“不一定。”林風搖頭,“但至少說明,有人一直在複製他的手法。而且權限足夠高,能繞過鎖息陣。”
他正要繼續翻頁,餘光忽然掃到窗外。
樹影晃了一下。
不是風吹的那種搖曳,而是有人快速掠過時帶起的動靜。那人穿黑袍,身形挺拔,腰間佩劍掛著一枚青灰色劍穗,樣式古樸,穗尾打了三個結,其中一個已經磨損斷裂。
林風瞳孔一縮。
他記得那個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