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胸口那道金光還在炸,像是有人在他骨頭縫裡塞了顆太陽。他沒動,手裡的黑劍卻自己震了起來,嗡嗡的,跟要飛出去似的。
頭頂十七金龍盤得更急了,鱗片擦著空氣發出刺啦聲,一圈圈繞著那張橫貫天穹的劍網打轉。西門吹雪站在西邊雲頭上,劍已歸鞘,可眼神還盯在林風身上,像在看一塊還沒雕成的石頭。葉孤城立在東麵,虛劍散了,衣角卻還在輕輕擺動,仿佛剛才那一擊隻是熱身。
林風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這還沒完。
劍網是成了,可這張網像個空殼子,飄在天上,沒人使喚。它等著一個名字,一個方向,一個能把它從“死物”變成“活勢”的人。
而這個人,現在正捏著一把冒煙的破劍,指甲縫裡全是灰。
係統提示跳出來:“檢測到劍道至境,融合需要1000點。”
林風咧了下嘴,“又來?上次三百多天攢的剛花完,這次又要一千?你當我是存錢罐啊?”
話是這麼說,他心裡清楚——這不是讓他花錢,是讓他交命。
他低頭看了眼黑劍。劍身上的裂紋比之前多了幾道,像是被什麼東西啃過。但他反而鬆了口氣。有裂紋才正常,太完整的東西,反倒不像他用的。
他閉上眼。
不是為了運氣,也不是為了想招。
他是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搶人機緣那天。對方是個瘦竹竿,練的是什麼《柳葉十八斬》,一套劍法舞得花裡胡哨。林風三招就把他按在地上,奪了功法,係統當場獎勵五十融合點。
那時候他還覺得挺牛。
現在想想,那不叫劍,叫耍把式。
真正的劍,是從謝曉峰那一劍開始懂的——不是快,不是狠,是你明知道對方能殺你,可你還敢往前邁一步。
是他抱著小乞丐衝出火場時,背後追兵的劍尖貼著脊梁骨劃過去的那一瞬。
是他在雪地裡跪著,求係統再給一次機會,差點把自己咳出血來的那個冬夜。
這些事沒一件風光,也沒一件值得寫進傳說。可它們都在這兒,在他手裡這把劍上,在他還沒斷的這口氣裡。
他睜開眼,抬手把黑劍舉過頭頂。
不是劈,不是刺,也不是撩。
就是舉。
十七金龍猛地收攏,首尾相銜,纏著劍身盤旋而上,形成一道螺旋柱子,直插劍網正中心。那一瞬間,整張巨網像是被人撥了一下琴弦,開始緩緩轉動。
西門吹雪眼皮一跳。
葉孤城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半寸。
林風沒看他們。他知道,現在不能看。
他得聽。
聽這世上所有握劍的人,在乾什麼。
他心神順著劍氣蔓延出去——
武當山上,一位老道人拄著枯枝,在石坪上輕輕一點。太極劍意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柔光,破雲而出。
神雕俠穀深處,一口鏽跡斑斑的重劍突然離地三尺,嗡鳴不止,劍柄朝天,像是在敬禮。
峨眉山巔,一柄寒光凜冽的長劍自行出鞘,斬開濃霧,劍鋒所指,正是紫禁城方向。
江南某處荒墳前,一柄鳳血劍衝天而起,劍身映著殘月,劃出一道淒豔弧線。
江湖各處,山野之間,廟堂之上……無數佩劍同時輕顫,繼而拔地而起。有的早已蒙塵,有的尚在鞘中,有的甚至隻是孩童掛在牆上的木劍——此刻全都掙脫束縛,化作流光,朝著同一個地方飛去。
林風看得真切,嗓子有點發乾。
原來真有人,一輩子就守著一把劍。
也有人,明明不會武功,卻每天給劍擦一遍油。
還有人,臨死前最後一句話是:“替我把劍,帶到北邊去。”
萬千劍光如星河倒灌,爭先恐後湧入十七金龍環繞的劍柱。空中響起密密麻麻的破風聲,像是暴雨砸在鐵皮屋頂上。每一柄劍飛過,都在劍網上留下一道印記,或深或淺,或直或曲,最終彙成一片流動的光海。
林風隻覺得雙臂發麻,像是扛著整座泰山。
但他沒放。
也不能放。
他忽然明白過來——這不是誰教他的路,也不是係統給他規劃的圖。這是他自己走出來的道。
燕十三追求極致,謝曉峰放下執念,楊過重劍無鋒,張三豐以柔克剛……他們各有各的答案。
可他的答案呢?
他不是天生劍種,也沒拜過名師,更沒奇遇不斷。他就是個普通人,摔過跤,怕過死,偷懶過,也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