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條的香味鑽進鼻子裡的時候,林風的手指先動了。
不是抽搐,也不是夢醒時的本能抖動,而是像握過千百次劍柄的人,在確認武器是否還在掌中。他的五指收攏,粗糙的觸感貼著皮膚——一根竹簽,一頭沾著醬料,另一頭還帶著點溫熱的油漬。
他睜眼。
麵前是褪色的藍布棚子,底下擺著一口炸鍋,氣泡在滾油裡劈啪作響。一個穿圍裙的男人正低頭撈起一筷子油條,順手甩了兩下,水珠濺到鐵盤上,嘶地化成白煙。
“醒了?”那人頭也不抬,“豆漿給你溫著呢,再不喝可涼了。”
林風沒應聲,隻是低頭看自己的手。掌紋清晰,指甲縫裡有點黑灰,像是剛從哪片泥地裡爬出來過。他記得自己最後站在武當山的廣場上,身體一點點散成光,連影子都留不住。可現在,他坐在這張掉漆的小塑料凳上,屁股底下硌得慌,耳邊全是早市的吆喝。
他動了動手腕,那根竹簽忽然燙了一下。
不是火燎的那種疼,更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咬了一口。他還沒反應過來,竹簽就變了——顏色從黃褐轉為深黑,表麵浮出魚皮般的紋路,長度拉長,粗細不變,穩穩躺在他手裡,成了一把劍的形狀。
劍鞘是黑的,吞口是金的,十三顆珠子嵌在鞘身,一顆不少。
林風盯著它,心跳沒亂,呼吸也沒停。他隻是慢慢把它翻了個麵,用拇指蹭了蹭鞘口,動作熟得像每天都在做。
這劍,他認得。
不是誰送的,也不是搶來的,是他一路走過來時,手裡換過無數次的那把。砍過燕十三的殘影,挑飛過謝曉峰的木劍,也在張三豐麵前劃出過太極的弧線。它沒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就像他穿過的那件外賣服,臟了洗,破了補,一直穿到不能再穿為止。
腦子裡響起聲音。
不是機械的播報,也不是冰冷的提示,倒像是他自己在說話,又像是另一個人坐在旁邊,喝了口豆漿,隨口說了句:
“劍道永續,期待重逢。”
說完就沒聲了。
林風眨了眨眼,嘴角往上扯了扯。
“你還知道‘期待’這個詞?”他低聲說,“上次不是還告訴我‘任務完成度百分之百’就自動關機?”
沒人回答。
他知道不會有人答。
係統也好,金手指也罷,說到底就是個陪他走夜路的燈籠。天亮了,路平了,燈自然熄。可燈籠滅了,腳印還在地上。
他把劍往腰後一彆,動作順得像是已經練了幾十年。劍柄剛好卡在皮帶和褲腰之間,不晃也不墜,像原本就該在那兒。
攤主這時才抬頭看他,眉毛一揚:“你這小夥子,大清早佩個……呃,裝飾品?還挺講究。”
林風笑了笑:“防身的。”
“哦。”攤主點點頭,遞來一杯豆漿,“那你可得多吃點,瘦得跟竹竿似的,打都打不過。”
“我以前打過。”林風接過杯子,熱乎氣順著紙杯傳到指尖,“打得挺狠。”
“那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