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靠在斷石上,肩頭還搭著上官燕的胳膊。她的呼吸貼著他脖頸,輕得像一層霧。他沒動,也不敢大喘氣,生怕一晃神,這難得的安靜就散了。可就在眼皮快撐不住往下墜時,眼角餘光掃到聖女那邊有了動靜。
她原本盤坐在地,整個人像是沉在夢裡,忽然間脊背挺直,肩膀微微顫了一下。緊接著,一股熱浪從她身上蕩開,吹得四周灰燼打著旋兒飛起。林風立刻睜眼,伸手把上官燕往身後帶了半步。
“怎麼了?”上官燕聲音還沒完全清醒,卻已經抬手握住了鳳血劍柄。
“彆過去。”林風低聲說,“她在變。”
話音剛落,聖女背後浮出一道影子——起初隻是淡淡的一抹紅,轉眼便凝成實體。那是一隻鳳凰,雙翼舒展,翎羽如金火交織,每一片都像是熔化的太陽鑄成。它不叫,也不撲,隻是靜靜托著聖女緩緩離地。
林風感覺到空氣在發燙,皮膚表麵滲出細汗,又瞬間被蒸乾。他盯著那鳳凰,喉嚨發緊。他知道這是什麼。
《鳳凰涅盤訣》成了。
係統提示在他腦中響起:【《鳳凰涅盤訣》圓滿,宿主即將突破此界桎梏,進入更高維度生命形態。是否確認飛升?】
沒有倒計時,也沒有選擇框。答案早就寫在她臉上。
聖女睜開眼,目光先落在林風身上,停了一瞬,又轉向身旁的上官燕。她嘴角動了動,像是想笑,卻隻輕輕歎了口氣。接著,她抬起手,將一直貼身藏著的骨笛取下,指尖撫過笛身上的裂痕——那是多年前一場惡戰留下的。
她走過去,把骨笛放進上官燕手裡。
“替我看著他。”她說,“彆讓他再把自己逼到絕路上。”
上官燕攥著骨笛,指節泛白,一句話也說不出。她知道這一彆意味著什麼。不是生離,是永訣。
聖女笑了笑,轉身走向那團燃燒的光影。鳳凰低鳴一聲,雙翼合攏,將她溫柔裹住。下一刻,整隻巨鳥衝天而起,速度快得撕裂雲層,留下一道赤金色的尾跡橫貫天際。
林風仰著頭,直到那光芒消失在高空深處。
風靜了。
廢墟裡隻剩下焦木和碎瓦,還有兩人沉默的身影。
過了好一會兒,林風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要把胸腔裡積壓多年的悶氣全放出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新生的皮膚泛著玉色光澤,在暮色中幾乎透明。他握了握拳,再鬆開,動作流暢得不像曾經被打碎過無數次的身體。
“她走了。”他說。
上官燕點點頭,沒抬頭。骨笛被她緊緊按在胸口,像怕它飛了似的。
林風想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有些事,說了反而更空。
就在這時,地麵輕微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是有人在動。
林風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道黑影猛地從焦土之下竄出——那人半邊身子焦黑潰爛,左臂隻剩森森白骨,右手卻死死攥著一把斷裂的東瀛刀。他的眼睛通紅,嘴裡發出嘶啞的低吼,整個人像一頭瀕死的野獸,拚儘最後力氣朝林風後心撲來。
是柳生但馬守。
他還活著。
而且發動了最後一擊。
林風察覺時已晚。他剛經曆聖女飛升的能量波動,心神未穩,身體遲了半拍。那一刀帶著殘暴的勁風,直逼命門。
上官燕幾乎是本能地往前衝,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輕輕推開。她踉蹌幾步,站穩回頭,隻見空中不知何時凝聚起一團火光——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從極高處墜落的流星般的存在,顏色近乎純白,邊緣跳動著金紅焰舌。
火光落下得極準。
不偏不倚,砸在柳生但馬守頭頂。
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整個人就像紙紮的一樣,瞬間卷入烈焰之中。那火不燒周圍,隻鎖定了他一人。皮肉焦化、骨骼崩解,連魂魄都被焚燒殆儘。幾息之後,火焰熄滅,地上隻剩下一小撮青灰色的灰,隨風一吹,便散得無影無蹤。
林風站在原地,沒動。
他知道是誰下的手。
那是鳳凰的最後一道意誌,也是聖女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