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匣的藍光還在閃,一明一暗,像在等什麼人開口。
林風站在原地,手裡還攥著那塊青銅令牌,掌心被邊緣硌得發麻。他沒再往前走,也沒回頭去看角落裡昏睡的聖女,隻是盯著慕容秋荻的眼睛。兩人之間沒有劍光,也沒有怒喝,可空氣像是繃緊的弓弦,隨時會斷。
她靠在石壁上,手垂在身側,血從指縫間慢慢滲出來,順著腕子滑到袖口,滴在青石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小點。她沒去擦,也沒動劍。
林風忽然鬆了口氣,不是因為怕了,而是覺得累。剛才那些話,像一把鈍刀在割舊傷,割得兩人都是血肉模糊。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令牌,輕輕放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我不想要謝家的東西。”他說,“我隻想知道,為什麼一個能創出十五劍的人,最後選擇閉眼等死。”
慕容秋荻沒答。
林風也不指望她答。他轉過身,走向石台中央的青銅匣。腳步很慢,像是怕驚擾了什麼。走到三步遠時,他停下,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匣蓋。
冰涼。
藍光微微一顫,節奏變了,不再急促,反而緩了下來,像是呼吸平複。
他收回手,站起身,退後兩步,把紫薇軟劍插回背後。然後,他盤膝坐下,雙手放在膝上,閉上了眼。
慕容秋荻眉頭一皺。
下一瞬,她體內劍意猛然翻騰,情殤劍嗡鳴不止。她一步踏出,劍未出鞘,可一道血色劍氣已自掌心迸發,直斬林風後心!
劍氣破空,卷起碎石飛塵。
就在即將命中之際,林風睜眼,右手輕抬,指尖一點。
空中石屑驟然懸浮,密密麻麻如星點,隨即排列成陣,橫於身前。每粒碎石都泛著微光,像是被無形之力牽引,組成一道半圓屏障。
轟!
劍氣撞上石陣,爆開一團氣浪。碎石四散,卻在落地前又被重新聚攏,再度凝成防線。
林風坐著沒動,隻抬頭看了她一眼:“你現在殺我,匣子就永遠打不開了。”
慕容秋荻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了一下,緩緩收手。劍氣消散,空氣中殘留一絲灼熱的氣息。
“你裝什麼高人?”她冷笑,“你以為我不動手,你就贏了?”
“我沒想贏。”林風搖頭,“我隻是不想再打了。這匣子不是靠力氣開的,也不是靠機關術解的。它要的是……對的人。”
“對的人?”她嗤笑,“那你是什麼人?穿越來的野種,拿個係統東拚西湊,也配談劍道真意?”
林風沒生氣,反而笑了:“你說得對,我是野路子出身。我沒師承,沒名門,連劍都是撿來的。可我練過奪命十三劍,走過太極無招境,用過草木皆兵的心法,也試過以柔克剛的勁道。我不是誰的傳人,但我把所有人的劍,都背了一遍。”
他頓了頓,看向青銅匣:“也許正因為我不是謝家人,才能碰它。”
話音落下,匣子藍光又是一顫。
這次不同。
光芒由內而外變得柔和,像是月光照進深潭。匣蓋邊緣浮現出一圈細紋,如同蓮花綻放,緩緩向上掀起。
沒有聲響,沒有震動。
匣蓋落到了一旁。
裡麵沒有秘籍,沒有丹藥,也沒有傳說中的劍譜。
隻有一張泛黃的紙片,靜靜躺在底部。
林風伸出手,輕輕取出。
紙片入手輕飄,卻仿佛有千鈞之重。正麵寫著八個字——
劍道終極,在人在心
字跡蒼勁有力,一筆一劃透著沉靜,不張揚,也不收斂,就像一位老者坐在屋簷下喝茶,隨口說出一句家常話。
可正是這平淡八字,讓林風心頭猛地一震。
他盯著看了許久,忽然覺得胸口發堵,像是被人輕輕拍了一掌,不疼,卻讓人喘不過氣。
慕容秋荻走了過來,站在他身後兩步,目光落在紙上。
她沒說話,嘴角卻慢慢揚起,帶著點譏諷,又有點苦澀:“就這?三百年前的大機緣,就留了這麼句話?”
林風沒理她,翻過紙片。
背麵空白。
至少一開始是。
幾息之後,紙麵漸漸浮現出一道極細的痕跡,像是有人用指尖蘸水畫上去的。那痕跡蜿蜒曲折,最終化作一縷劍痕,形狀古拙,卻不容忽視。
林風瞳孔一縮。
這劍痕他認得。
不是哪一門哪一派的招式,也不是某位高手的獨創。它是“存在”本身——就像山立於地,水奔於川,劍意自然而生,無需命名。
他曾在一個夢裡見過。
那時他還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手機屏幕亮著武俠小說的章節標題,迷迷糊糊睡去,夢見自己站在懸崖邊,對麵站著一個背影。那人沒轉身,隻抬起手,劍尖朝天,劃出這一道痕。
醒來後他記不清臉,隻記得那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