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眼皮動了一下,像是從一場極深的夢裡被什麼拽了回來。他沒睜眼,先試了試呼吸——平穩,不滯,不像剛才那會兒胸口像壓了塊燒紅的鐵板。他緩緩睜開眼,視線落在自己垂著的右手上。指尖還殘留著一絲微顫,不是因為虛弱,而是某種更細微的東西在流動,像是風吹過琴弦前那一瞬的預兆。
他低頭看了會兒手心,那道乾掉的血痕還在,顏色暗了些,邊緣微微卷起。他沒去碰它,隻是把五指慢慢收攏,又張開,感受著筋骨之間的變化。體內經脈像是重新鋪過一遍路,舊的淤堵沒了,新的通道卻還在發燙,尤其是脊椎那一段,隱隱有股力道往上頂,像是要衝破天靈蓋。
他盤膝坐下,閉眼調息。《易筋經》的暖流自丹田升起,一圈圈走遍十二正經。識海裡還有些殘影晃蕩,不是畫麵,也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感覺”——仿佛他曾站在一座山巔,看見兩道劍光撞在一起,天地都歪了那麼一下。
等他再睜眼時,眼神已經穩了。
就在這一瞬,腦子裡猛地閃過一幅景象:一位老僧盤坐石窟,麵前一柄鐵劍插地,風吹不動衣角,劍尖卻輕輕一震;緊接著,另一人踏雪而來,背負長劍,走到老僧對麵,拔劍,無招,隻是一刺。兩股劍意相接,虛空裂開一道銀灰色的細縫,如同天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林風瞳孔一縮。
那不是幻覺,是記憶——彆人的記憶,卻清清楚楚印在他識海裡。
係統界麵無聲彈出:
【檢測到十七劍前奏——“天地同悲”初始波動,共鳴頻率0.3,持續上升中】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耳邊忽然響起謝曉峰的聲音:“你剛才……是不是聽見了什麼我們聽不到的聲音?”
林風沒回頭,也沒立刻答話。他抬起左手,掌心朝上,指尖輕輕一勾,一縷極淡的氣流繞著食指轉了半圈,隨即消散。這動作很小,幾乎沒人注意。但他知道,剛才那一瞬間,空氣的密度變了,就像水即將沸騰前那種微妙的緊繃。
“你有沒有覺得,”他終於開口,聲音不高,“這天地……比三日前更‘緊’了些?”
謝曉峰皺眉,沒說話,閉上眼靜立片刻。幾息之後,他睜開眼,神色微變:“確實。像有什麼東西在拉扯,看不見,摸不著,可腳下這塊浮石……好像比之前沉了半分。”
林風點頭:“不是錯覺。有人在動不該動的東西。”
“紫禁之巔?”謝曉峰問。
林風沒答,隻是緩緩站起身,目光穿過層層虛空,望向遠處雲層中若隱若現的那一片金瓦飛簷。那裡本該安靜,可此刻,他竟隱約聽見了一聲極輕的“嗡”——不是耳朵聽到的,是骨頭裡傳來的,像是某根懸了千年的弦,終於被人撥了一下。
係統提示再次跳出:
【檢測到紫禁之巔出現空間漣漪,頻率與十七劍前奏共振,建議宿主立即前往】
林風盯著那行字看了兩秒,忽然笑了下:“又是‘建議’?上次說融合會意識封閉,害我差點把自己練成植物人,你還好意思用這麼客氣的詞?”
係統沒回。
他知道它不會回。
他隻是需要一點時間,讓自己從“知道”變成“能動”。剛完成那次融合,整個人像是被拆開重裝了一遍,思維快了,身體卻還在適應。他深吸一口氣,運轉《九陽神功》,真氣自肺腑遊走四肢,每過一處經絡,便多一分掌控。接著又以太極劍意梳理體內亂氣,如梳長發,一縷縷歸順。
等最後一股氣沉入湧泉穴,他才真正站穩。
“不是我要去。”他轉頭看向謝曉峰,語氣平靜,“是劍意在召喚。十七劍的前奏已經響起,而源頭,就在那裡。”
謝曉峰看著他,沒說話,但眼神變了。先前還有幾分審視,現在隻剩下一種近乎敬畏的東西。他見過太多劍客,也見過謝家最巔峰的劍意,可眼前這個人不一樣。他不再像一個習劍的人,倒像是……一把正在蘇醒的劍。
“你看到了什麼?”謝曉峰問。
“達摩與獨孤求敗。”林風說,“他們沒打,也沒說話,就那麼對站著。可當他們的劍意碰上的那一刻,天裂了一道縫。”
“然後呢?”
“然後我就醒了。”林風頓了頓,“但我記得那道縫的顏色——銀灰,邊緣帶著暗紋,像舊紙上的折痕。那不是人力能留下的痕跡,是規則本身被觸動時的反應。”
謝曉峰沉默片刻,忽然道:“三百年前,有個傳說。說紫禁之巔曾有一戰,無人知曉對手是誰,隻留下一道橫貫宮牆的劍痕,三天後消失。當時沒人看得懂那是什麼,現在想來……或許那就是前奏第一次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