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躺在地上,耳朵貼著冰冷的地麵,能聽見自己心跳像破鼓一樣咚咚響。他沒動,也不敢動,就那麼躺著,呼吸淺得幾乎感覺不到。右臂癱在身側,手指抽了一下,沒能抬起來。左肩一碰就鑽心地疼,像是有根鐵釘卡在骨頭縫裡。
劍插在幾步外的地磚縫中,劍柄微微顫著。
他眨了眨眼,視線有點花。眼前那具傀儡還跪著,腦袋晃了晃,紅眼閃了幾下,像是壞了的燈籠,忽明忽暗。它沒倒,也沒動,可林風知道,這玩意兒還沒完。
剛才那一劍紮進去的時候,他感覺到裡麵有東西斷了——不是骨頭,也不是肉,是那種金屬軸被擰斷的脆響。三根傳動索,全崩了。可那點動靜還不夠,核心還在轉,黑油還在流,就像一輛摔爛的馬車,輪子歪了,車軸斷了,但拉車的馬還沒死透。
他得再補一刀。
林風咬了咬牙,用還能動的那隻手撐地,慢慢把身子翻過來。手掌壓在碎石上,硌得生疼,但他沒縮。一點一點,把膝蓋曲起來,腳底踩住一塊凸起的磚,借力往上推。
站起來了。
他靠著牆,喘了口氣,胸口悶得像壓了塊石頭。喉嚨口一股腥甜,咽下去,又浮上來。他沒管,隻盯著那把劍。
“回來。”他低聲說。
意念控劍,是他現在唯一能用的招。真氣亂得像團麻,經脈燒得慌,強行調動隻會傷得更重。可他不能走過去撿——隻要他動一步,那傀儡就會察覺,斧頭一掄,他連躲的力氣都沒有。
劍尖輕輕顫了顫。
然後,一點點離地。
劍柄旋轉半圈,劍身斜起,像被人無形的手握著,緩緩朝他移來。中途晃了一下,差點栽倒,林風額頭冒汗,咬牙穩住念頭,終於把它拽到了手裡。
劍柄沾了血,滑膩膩的。他扯下腰帶布條,在手上繞了兩圈,纏緊,握牢。
“再來一次。”他說,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他閉上眼,腦子裡過著《獨孤求敗劍道感悟》裡的字句:“破甲之道,在隙不在力。”
不是靠蠻勁砸開鐵殼,而是找那條最細的縫,把針戳進去,攪斷裡麵的線。
他睜開眼,目光落在傀儡後頸。
那裡有一道裂痕,是他之前刺出來的。現在,黑油正從裡麵滲出來,順著脊背往下淌,在甲片接縫處積成一小窪。油麵微微波動,說明裡麵還有動力在運轉。
那就是開關。
他沒急著衝。他知道,現在拚的是準,不是快。差一寸,就可能前功儘棄。
他往前挪了一步,腳底踩到炭筆碎片,哢嚓一聲輕響。傀儡的頭微微偏了一下,紅眼轉向他,但沒起身。
林風停住,等它恢複原狀。
他又挪一步,這次放輕了力道。距離縮短到五步。四步。三步。
傀儡忽然抖了一下,背部裂縫裡的黑油流速加快,紅眼頻率變高,像是要重啟。
林風不再猶豫。
他左手猛地拍地,整個人借力前撲,右臂甩出,劍光如針,直刺後頸縫隙!
這一劍沒有奪命十三劍的任何一式,也不是十四劍的雛形。它是臨時拚出來的——意念控劍引導軌跡,身體殘存的爆發力推進,劍氣壓縮到極致,在接觸瞬間猛然炸開。
噗!
劍鋒入肉三分,觸到底下的金屬骨架。林風手腕一震,劍氣順著斷裂的傳動軸往深處鑽,哢嚓幾聲,三根鋼索應聲而斷。
傀儡全身劇烈一抖,紅眼猛地閃爍幾下,腳步踉蹌,單膝重重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巨斧脫手,哐當落地,濺起一片灰塵。
它沒倒,但動不了了。
林風也退了兩步,靠回牆上,喘得厲害。右手虎口裂開,血順著布條往下滴,滴在鞋麵上,一灘一灘的。他想抬手擦臉,發現整條胳膊都麻了,隻能任由汗水混著血水從下巴滴落。
“行了。”他低聲說。
胡子漢子從後麵衝上來,一把扶住他肩膀:“你他媽還活著?”
“還沒輪到我死。”林風咳了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去,把那東西背上第三節脊椎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