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上的“則”字還在滲血,那滴暗紅順著筆畫緩緩滑落,在地麵積成小小一灘。林風的手指還停在碑麵,指尖沾了點血,涼的。
他沒動,也沒說話。
虛遠站在角落,呼吸放得極輕,像是怕驚擾什麼。剛才那一陣金光流轉、筋骨重塑的景象還在他腦子裡晃,可現在更讓他心頭發緊的是——這地方,不該有活人知道的秘密,偏偏有人來了。
而且來得悄無聲息。
直到第一支箭破空而至,帶著一股子腥臭味,擦著林風耳側釘進石壁,箭尾嗡嗡震顫,才終於撕開這片死寂。
林風這才收回手,轉身,目光掃向入口方向。
三支箭,幾乎同時出手,呈品字形射來,兩高一低,封住退路、中線與下盤。箭頭泛著青黑,顯然是淬了毒。這種手法,不是江湖散客能玩出來的。
他站著沒躲。
左手抬了半寸,掌心朝前,真氣自丹田翻湧而上,經肩井直貫指尖。八荒功的熾熱與折梅手的寒勁在他掌中交纏,旋即凝成一道螺旋氣勁,貼身旋轉。
箭尖撞上氣牆,哢地碎成數截,粉末落地時發出輕微“滋啦”聲,地麵被腐蝕出三個小坑。
“練過幾天毒,就敢往靈鷲宮地宮撒野?”林風聲音不高,卻像刀鋒刮過石麵,“連氣息都藏不住。”
話音未落,六道黑影從通道兩側躍出,動作整齊,落地無聲。為首那人披著灰袍,臉上覆著青銅麵具,腰間懸一把短刃,刃身窄長,像是專為刺殺打造。
其餘五人分站方位,呈圍攻之勢,手中兵器各不相同,但招式路數統一——快、狠、準,走的是貼身近殺的路子。
林風沒動,隻用眼角餘光掃了一圈。
領頭那人右手按在刀柄上,沒立刻動手,反而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玉墜。那東西小巧,雕工粗糙,隻刻了個殘缺的“慕”字。
林風笑了下:“原來是你家的人還沒死絕。”
對方沒接話,隻是緩緩抽出短刃。刀身離鞘三寸,便已散發出一股焦糊味,像是金屬在高溫下扭曲。
“你們慕容家,打了一輩子旁門左道的主意。”林風把劍從背後抽出來,隨手一抖,“燕十三自刎的時候,你祖宗還在背地裡給人遞刀呢。”
那人猛地抬頭,麵具下的眼睛閃過一絲怒意。
林風看出來了——這小子年輕,火氣重,功夫未必多高,但憋著一股怨氣,像是把整個家族的債都扛在肩上。
“就憑你也想碰‘十七劍’?”他往前邁一步,腳下石板應聲裂開一道細縫,“你知道那是什麼?不是多砍幾劍就能成的事。”
對方依舊不語,忽然抬手,短刃橫揮。
一道弧形刀氣疾射而出,速度快得幾乎看不見軌跡。
林風側身避過,刀氣擦著他衣角掠過,轟在身後石碑上,留下一道淺痕。那血跡竟微微顫動了一下,仿佛被驚擾。
“還知道護碑?”林風冷笑,“那你更該明白,這不是你能染指的東西。”
他說完,右足猛然踏地,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衝出。
沒有多餘花哨,一招最普通的“回風拂柳”,卻被他使出了截然不同的味道。八荒功的真氣裹著折梅手的寒勁,在劍身上層層疊加,劍未至,空氣已凝出細小冰晶。
對方舉刀格擋。
劍尖點在刀身中央。
刹那間,高溫爆發,刀刃先是軟化變形,緊接著寒氣侵入,哢嚓一聲凍裂成兩截。
林風順勢欺身而上,劍指輕推,正中麵門。
“啪”地一聲脆響,青銅麵具炸開,碎片四濺。
露出一張年輕的臉——眉骨高,鼻梁挺,嘴唇緊抿,眼神陰沉,像是多年不見陽光的人突然被扔到烈日底下。
他踉蹌後退兩步,一手捂臉,指縫間滲出血來。
“慕容絕?”林風收劍,語氣平淡得像在問今天有沒有吃飯,“江南那支旁係的?聽說你從小就被關在地窖練毒殺人,連名字都沒幾個知道。”
那人沒答,隻是盯著林風,喉嚨裡擠出兩個字:“預言……必須歸我慕容家。”
“歸你?”林風嗤笑,“你連它在說什麼都聽不懂。你以為這是藏寶圖?誰搶到誰贏?”
“燕十三止步於十五劍,謝曉峰放下劍柄,張三豐畫圓無招……這些人都不是靠練出來的。”他指了指石碑,“是‘天’認他們。你呢?你連門朝哪開都不知道。”
慕容絕咬牙,忽然從袖中甩出三枚黑色小丸,落地即燃,濃煙瞬間彌漫。
林風不動,左手一揚,掌風掃過,煙霧被硬生生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