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隻覺手腕一沉,虛遠那隻枯瘦的手仍搭在自己脈門上,指尖微顫,像是無意識地掐著某個節拍。那股亂竄的真氣竟真的緩了下來,不再如野馬般衝撞經脈,反而順著某種隱秘的軌跡緩緩流轉,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梳理過。
他沒動,也不敢動。
頭頂的劍光已經合攏成一道,刺向凸岩頂端。就在那一瞬,整座岩洞像是被人從現實中抽走了根基,地麵、石壁、穹頂,全都化作一片虛白。十七道懸浮的劍影沒有消失,反而散開,環繞在他四周,像是一圈沉默的守衛。
冰火雙色的真氣還纏在劍身上,他卻忽然收了力。
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他看見了彆的東西。
前方的空氣中浮現出三道人影,模糊卻清晰,各自持劍而立,彼此不語,卻又有某種無形的聯係將他們串在一起。
一人站在雪中,劍未出鞘,但天地已寒。他遞出一劍,不是攻,也不是守,隻是輕輕往前一送,仿佛把什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了後來者。
另一人立於山巔,手持重劍,渾身是傷,腳下裂開萬丈深淵。他不退,反進一步,劍起時風雲變色,那一斬不是為了勝,而是為了斷——斷掉一切束縛,斷掉生死,斷掉過去。
第三人則站在一片空地上,手中無劍,隻以指代劍,在空中緩緩畫了個圓。那圓看似簡單,卻讓林風心頭猛地一震——它不破不立,不爭不搶,卻把所有來勢都吞了進去,又原樣送了回來。
三道畫麵一閃即逝,可林風知道,自己沒看錯。
它們不是幻象,是劍意的源頭,是“十七劍”真正誕生的地方。
他閉上眼,體內八荒功悄然運轉,不再壓製痛感,反而任由右臂的撕裂之感一路蔓延至心口。越是疼,神誌越清明。他想起《折梅手》裡那句口訣:“取其意,舍其形;得其神,忘其招。”
原來如此。
謝曉峰那一劍,是舍。
楊過那一斬,是執。
張三豐那一畫,是化。
舍、執、化——三者交彙之處,便是新劍的起點。
他睜開眼,左手鬆開劍柄,右手並指如劍,指向虛空。
第一式,不是劈,不是挑,不是刺,而是“引”。
他以指為鋒,輕輕一劃,冰火真氣隨之湧動,在身前拉出一道半弧。那弧線並不完整,卻與空中某一道劍影隱隱呼應。緊接著,第二式落下,第三式緊隨,每一式都不追求威力,隻求與那十七道劍影產生共鳴。
到了第十三式,他停了一下。
奪命十三劍的儘頭,是毀滅。燕十三創到第十五劍時,連自己都無法控製。可若不停在這裡呢?若繼續往前走呢?
他深吸一口氣,姿勢突變。
第十四式,如春雪初融,細碎無聲。
第十五式,似狂風卷浪,驟然爆發。
第十六式,卻戛然而止,如同寒梅落地,再無痕跡。
然後,他抬起了右手。
第十七式,不在手上,而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