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劍還舉在頭頂,手臂已經不屬於自己。骨頭像是被碾碎後又強行拚在一起,每一塊肌肉都在抽搐。他的呼吸幾乎停了,肺裡空蕩蕩的,連一口完整的氣都吸不進來。
敵人指尖的黑光脹到了極限,像一團要炸開的雷火。地麵裂得更深,裂縫爬到了他腳邊,碎石一塊塊浮起,又被無形的力量壓成粉末。
他知道這一擊馬上就要落下來。
他也知道,自己現在連動一根手指都難。
可他還站著。
不是靠力氣,也不是靠真氣。他就是站著,像一根釘進地裡的樁子,誰也拔不走。
就在那黑光即將噴發的瞬間,他腦子裡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不是係統的提示音,也不是誰在說話。
是他自己的聲音。
“你攔不住我。”
這句話一出來,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不隻是嘴上說說,而是從心口裡衝出來的,帶著一股他很久沒感受過的勁兒。
他不是為了贏才揮劍的。
他是為了不讓身後的人倒下。
這個念頭一起,體內的東西好像鬆動了。
原本乾涸的經脈裡,似乎有了一絲動靜。
不是真氣回來了,是彆的什麼。
像是沉在最底下的灰燼,被人猛地吹了一口熱風。
係統界麵還是灰的,沒有光,沒有字。
但他不管了。
他不再等係統給什麼提示,也不再想融合點夠不夠,能不能融。
他直接在心裡吼了一聲:“給我動!”
那一瞬,識海深處像是有什麼鎖被打開了。
一道從未見過的界麵浮現出來,沒有花哨的光效,也沒有冰冷的機械音,隻有一行字:
【檢測到宿主純粹意誌,解鎖‘信念融合’模識】
緊接著,一股股氣息從他記憶深處湧出。
不是隨便冒出來的,全是他打過、看過、拚過、活下來的那些劍意。
第一道,是謝曉峰站在雨裡,劍不出鞘,卻讓他感覺比任何一次對決都難纏。那種“不殺”的劍,不是軟,是重。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第二道,是上官燕在月下出劍,快得看不見影子,劍尖一點紅光劃過,對手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跪了。那是速度的極致,也是決斷的極致。
第三道,是張三豐在武當山教他太極劍時說的那句話:“彆想著怎麼殺人,要想怎麼讓人活下來。”那時候他不懂,現在他明白了。劍可以收,也可以放,但心不能歪。
第四道,是楊過在瀑布下練玄鐵劍的樣子。一劍下去,水斷,石裂,他自己也差點趴下。可他還是抬起了劍。一遍,兩遍,直到天亮。
這些劍意,本來不該在一起。
一個講仁,一個講速,一個講道,一個講情。
它們在他體內撞來撞去,像四股不同的風,要把他撕開。
林風咬牙,額頭青筋暴起,鼻子裡流出血來。
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
可他不能停。
他把“奪命十三劍”拉了出來,當成主骨,硬生生把這些亂竄的劍意按住。這不是哪一家的劍法,也不是簡單的拚湊。他是要把它們燒了,熔了,重新鑄一把新劍。
但他缺個引子。
一個能讓這些劍意真正合在一起的東西。
他回頭看了一眼。
謝曉峰還躺在那塊石頭上,臉色白得像紙,眼睛卻睜著。沒有喊他小心,也沒有叫他退。就那麼看著他,像在看一個能做出選擇的人。
不是工具,不是棋子,不是誰的替身。
是一個人。
林風忽然懂了。
劍不分家,也不分高低。
分的是心。
他深吸一口氣,哪怕肺裡像刀割一樣疼,也把這口氣吸滿了。
然後他在心裡說:“我要的不是最強的劍,是要能護住他們的劍。”
話音落下的刹那,體內的轟鳴停了。
所有亂竄的氣息,全都靜了下來。
接著,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順著經脈一點點鋪開。不是真氣恢複的那種熱,更像冬天裡有人給你披了件厚衣服,從裡到外都暖了。
他的呼吸慢慢穩了。
手臂的顫抖減輕了。
就連左臂上的黑氣,也被這股暖流逼得往後縮了一截。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裂開了一道縫。
不是真的裂開,是那種你能感覺到的變化。就像平靜的湖麵突然掠過一道影子,沒人看見它從哪來,但它確實存在。
一道無形的劍影劃過大地。
無聲,無光,卻讓整個戰場的空氣都凝住了。
敵人的黑光還在指尖,卻沒有立刻釋放。
它停頓了。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