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的縫隙比預想的更加狹窄崎嶇。獨狼背著吳楓，幾乎是用肩膀和膝蓋在擠壓前行，尖銳的岩石棱角刮擦著戰術背心，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萊利緊隨其後，抱著古書，光芒在逼仄的空間裡搖曳，映照出前方獨狼繃緊的肌肉和不斷滾落的汗珠。
空氣愈發稀薄冰冷，但那股流動感也越發明顯，帶著一絲微弱的、仿佛來自遙遠地麵的氣息。這給了他們一絲希望。
“有風！”萊利喘息著，聲音在狹窄通道裡產生回響。
獨狼沒有回應，全部精力都用於在濕滑陡峭的岩壁上尋找穩固的落腳點。吳楓冰冷的身體伏在他背上，像一塊不斷汲取熱量的寒鐵，若非獨狼體質遠超常人，早已被凍僵。
通道開始出現岔路，一些是明顯的死胡同，一些則通向更深邃的黑暗。獨狼憑借著他那近乎野獸般的直覺和對氣流最細微的感知，一次次做出選擇。他偶爾會停下，將耳朵貼近岩壁，傾聽那來自地層深處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震動和回響。
萊利注意到，獨狼選擇的路徑，岩壁上的冰層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粗糙的岩石，甚至能看到一些深嵌在岩層中的、泛著微弱熒光的奇特苔蘚。古書的光芒照射上去，那些苔蘚似乎會微微收縮，仿佛擁有生命。
“我們……是不是在靠近什麼地方？”萊利忍不住問道，聲音帶著敬畏。這地底世界的神秘，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獨狼終於在一個相對寬闊的、可供稍作休息的平台上停下。他將吳楓小心放下，自己靠在岩壁上急促呼吸，白色的哈氣在古書光芒中氤氳。
“能量場在變化。”他言簡意賅，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這裡的岩石……有被高能衝擊過的痕跡，很古老。”
萊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發現平台一側的岩壁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琉璃化質感，仿佛被瞬間高溫熔化後又迅速冷卻。
“是……那種能量武器？”萊利想起冰窟裡敵人使用的裝備。
“不像。”獨狼蹲下身，用手指抹過那片琉璃化的表麵，指尖沾上一層細密的、閃爍著微光的塵埃，“更純粹，更……原始。像是自然之力，但被極端聚焦。”
他站起身，看向通道前方那更加幽深的黑暗，那裡傳來的氣流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臭氧的味道。
“前麵有東西。”
休息了五分鐘，獨狼重新背起吳楓。這一次，他更加警惕，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萊利也屏住呼吸，將古書抱在胸前，光芒儘量向前照射。
通道開始向下傾斜，並非陡峭，而是一種舒緩的坡度。周圍的岩壁上的熒光苔蘚越來越多，甚至不需要古書的光芒，也能提供些許朦朧的照明。空氣中那股臭氧的味道越來越濃，還夾雜著一種奇特的、類似於金屬摩擦的低鳴。
終於，通道到了儘頭。
眼前豁然開朗。
他們站在一個巨大地下空間的邊緣。這是一個難以估量其廣闊程度的巨大洞窟，穹頂高懸，隱沒在熒光苔蘚無法照亮的黑暗中。而洞窟的底部，並非岩石或冰層，而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暗沉色的“水麵”。
這“水”並非液態，它呈現出一種粘稠的、近乎固質的膠狀，表麵無比平靜，沒有任何漣漪。它本身不發光，卻倒映著穹頂上那些星星點點的熒光苔蘚，形成一片詭異而靜謐的星空倒影。那股臭氧和金屬低鳴，正是從這片巨大的“靜滯之湖”中散發出來。
湖麵上，零星散布著一些突出物。不是島嶼，而是一些巨大、扭曲、如同某種史前巨獸骨骼般的黑色金屬結構，它們半浸在膠狀湖水中，表麵布滿腐蝕的痕跡，卻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非自然的質感。
“這是……什麼鬼地方？”萊利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無以複加，聲音乾澀。
獨狼的目光掃過湖麵，最終定格在距離他們最近的一處黑色金屬結構上。那像是一截斷裂的、巨大無比的炮管，或者某種能量傳導裝置的殘骸。它的斷裂處，隱約有極其微弱的、暗紅色的能量火花偶爾閃爍一下，隨即湮滅在沉寂的湖水中。
“戰場遺跡。”獨狼的聲音低沉，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很久以前，非常久。這不是人類的造物。”
他回想起吳楓破碎的囈語——“種子不止一顆”、“牆外”。難道，這裡就是某個“種子”墜落，或者某個“牆外”敵人被擊退的地方？這片靜滯的湖水，是某種能量泄露後的產物，封印了這片古老的戰場？
就在他們為這史前奇觀而心神震動時，獨狼背上的吳楓，再次出現了反應！
他的身體輕微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仿佛夢囈般的歎息。這一次，沒有冰晶蔓延，沒有能量暴走，但他一直緊閉的眼皮，顫動了一下。
獨狼立刻察覺，將他放下。萊利也趕緊將古書的光芒聚焦過來。
在古書乳白色光芒和洞窟內微弱熒光的共同照耀下，吳楓的眼睫再次顫動，然後，極其緩慢地，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那瞳孔中，不再是之前純粹的、非人的幽藍，而是布滿血絲，帶著深深的疲憊和茫然，但在那茫然深處，一點屬於“吳楓”的、微弱的神智之光，如同風中殘燭，頑強地重新點亮。
他的目光沒有焦點，渙散地掃過獨狼和萊利的臉，嘴唇翕動，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這……是……哪？”
聲音沙啞、破碎，卻清晰地傳遞出一個信息——
吳楓，回來了。
至少，一部分的他，從那無儘的冰封和混亂的低語中，暫時掙脫了出來。
獨狼和萊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一絲難以言喻的reief寬慰希望）。
然而，還沒等他們做出回應，吳楓渙散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了前方那片巨大的、倒映著星空的靜滯之湖上。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一種極致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剛剛恢複一絲清明的意識。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剛剛睜開的眼睛裡充滿了驚駭。
他猛地抬起顫抖的手指，指向那片死寂的湖水，用儘全身力氣，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破碎卻清晰的字：
“小心……水……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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