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入口的清理工作比預想的艱難。那些暗沉膠質物雖然失去了活性，但極其粘稠且帶有輕微的腐蝕性，匕首刮上去發出令人不適的“滋滋”聲，散發出刺鼻的氣味。獨狼和萊利輪流作業，花了近半個小時，才勉強清理出一個可供人匍匐通過的缺口。
缺口之外，依舊是來時的狹窄裂縫，黑暗而壓抑。
“走原路？”萊利看著那幽深的裂縫，心有餘悸。來時一路凶險，誰知道回去會不會遇到新的麻煩，或者那些膠質怪物是否會從後麵追來？
獨狼沒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廣闊的琉璃化岩壁。這片因古老能量衝擊而形成的區域，沿著平台邊緣向一側延伸，隱入黑暗，似乎通往這個巨大洞窟的其他部分。湖心的意識指引“向東”，而這片琉璃化岩壁延伸的方向，大致符合。
更重要的是，這片岩壁似乎對膠質怪物有天然的排斥作用。
“不走回頭路。”獨狼做出了決定，聲音不容置疑。他背起依舊虛弱的吳楓，對萊利示意，“沿著這裡走。”
萊利抱起古書，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古書的光芒照射在琉璃化的岩壁上，反射出五彩斑斕、卻又冰冷堅硬的光澤，仿佛行走在一條由黑曜石和寶石鋪就的古老道路上。
腳下的觸感光滑而堅實，與之前裂縫的崎嶇截然不同。空氣依舊冰冷，但那股來自靜滯之湖的臭氧味和壓迫感，隨著他們的遠離而逐漸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特的、仿佛能量殘留的嗡鳴感，非常輕微，像是某種巨大機械停止運轉後，內部元件依舊保持的微弱振動。
吳楓伏在獨狼背上，閉著眼睛，似乎又在感應著什麼。他的體力遠未恢複，但精神的活躍度明顯提高了。
“這片琉璃……是‘淨化’的痕跡。”他忽然低聲開口，聲音貼著獨狼的耳畔響起，帶著一絲洞察，“非常強大的正能量爆發，瞬間汽化了岩石，也驅散了……或者說，‘殺死’了這片區域原本可能存在的負麵能量。包括那種膠質生命體。”
獨狼腳步不停，問道：“和古書的力量同源？”
吳楓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細比較：“不完全一樣。古書的力量更溫和，偏向守護和平衡。造成這片琉璃的力量……更霸道，更絕對，像是……純粹的‘毀滅’，但指向的是‘混亂’與‘汙染’。”
這個描述讓獨狼想起了吳楓之前囈語中提到的“巡狩者”。難道這片琉璃地帶，是某個“巡狩者”留下的戰鬥痕跡？
他們沿著琉璃化岩壁前行了大約數百米，通道開始變得寬闊，並且出現了明顯向上傾斜的坡度。周圍的岩壁也逐漸恢複了正常岩石的質感，隻是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零星的、小範圍的琉璃化斑點。
前方出現了微弱的光源。並非古書的乳白色，也不是熒光苔蘚的幽綠，而是一種……自然的、冰冷的白光。
是地麵！陽光透過冰雪反射的光線！
希望如同強心劑，注入了萊利的心中，他幾乎要歡呼出來。連獨狼的步伐也不由得快了幾分。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走出這條地下通道，重返地表之際，走在最前麵的獨狼猛地停下了腳步，並抬手示意身後的萊利止步。
通道的出口就在前方十幾米處，是一個被積雪和冰棱半掩的洞口，外麵是熟悉的南極慘白天光。但在洞口內側，靠近出口的位置，躺著幾具屍體。
不是人類。
它們穿著與之前在冰窟中遭遇的灰色構裝體類似的暗灰色合金護甲，但更加厚重，造型也更加猙獰，關節處流淌的能量光弧已經完全熄滅。它們的身體扭曲，護甲上布滿了巨大的、仿佛被巨獸撕咬或拍擊造成的可怕凹痕和裂口，一些部位甚至被某種高溫熔化了邊緣。傷口處沒有鮮血，隻有凍結的、顏色詭異的能量液和斷裂的管線。
總共有三具，散落在洞口附近，死狀極慘。從它們倒伏的方向和姿態來看，像是在倉皇逃入這個洞口時，被某種可怕的力量從背後瞬間摧毀。
獨狼小心地靠近，蹲下身檢查。護甲上的標識與他所知的地球上任何組織都不符，是一種扭曲的、如同三隻眼睛環繞一個黑洞的符號。他注意到，其中一具屍體手中，緊緊抓著一個巴掌大小的、已經嚴重損壞的金屬儀器，儀器屏幕碎裂，但邊緣一個微小的指示燈，還在頑強地、斷斷續續地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是‘普羅米修斯’的人？還是……‘巡狩者’乾的？”萊利聲音發顫，眼前的景象比膠質怪物更讓他感到恐懼。這些裝備精良的構裝體，竟然像玩具一樣被撕碎了。
吳楓在獨狼背上掙紮著抬起頭，看向那些屍體和那個閃爍的儀器，他的瞳孔微微收縮，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是……‘它們’……”吳楓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巡狩者’……來了。這個信號……是警報，也是……信標。它會吸引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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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這裡不能久留！
獨狼毫不猶豫，立刻從那幾具殘破的構裝體屍體旁穿過，來到了洞口。他謹慎地向外望去。
洞口位於一個巨大的冰蝕峽穀的底部一側，位置相對隱蔽。外麵風雪依舊，能見度不高。峽穀中看不到其他活動的跡象，隻有呼嘯的風聲和被卷起的雪沫。
暫時安全。
獨狼迅速清理開洞口的積雪和冰棱，率先鑽了出去。冰冷的寒風瞬間包裹了他，卻帶來了一種重返人間的真實感。萊利抱著古書緊隨其後。
他們將吳楓安置在洞口旁一個背風的岩石後麵。吳楓的狀態依舊糟糕，但重返地表似乎讓他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
獨狼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幽深的洞口，又看了看手中那個從構裝體屍體上取下的、依舊在閃爍紅光的破損儀器。
向東。“回聲”會指引。
但“巡狩者”的陰影，已經如同這南極的暴風雪般，悄然降臨。
他們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必須在躲避“普羅米修斯”追捕的同時，警惕那些更加神秘、更加危險的“巡狩者”。
而那個所謂的“回聲”，又會在何方？
獨狼將那個閃爍的儀器用力砸在岩石上，直到它徹底碎裂，紅光熄滅。然後，他抬起頭，目光穿透漫天風雪，投向了東方那片白茫茫的、未知的天地。
流亡之旅，進入了更加危險的下一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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