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及書封的刹那，並非冰冷的觸感，而是一種灼熱，仿佛握住了凝固的閃電。時間並未真正停止，但在吳楓的感知中，世界被無限拉長、延展。炮口凝聚的毀滅性能量如同粘稠的琥珀，隊友們臉上的驚愕與決絕凝固成永恒的畫麵。
一股無法抗拒的洪流，並非數據，而是純粹的知識、記憶與感知，順著他的指尖，轟然衝入他的意識！
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種超越承受極限的“知曉”。
他“看”見了——
星辰並非誕生於爆炸，而是自“虛無之海”中浮起的意識泡沫；文明如同苔蘚，在時間的岩壁上生長又剝落；古老的契約以引力的形式編織著宇宙；低語者們在維度夾縫中吟唱著物質世界的挽歌……
他“經曆”了——
某個輝煌種族的最後一人，在母星坍縮為黑洞前，將整個文明的曆史壓縮成一個基本粒子；一片擁有集體意識的森林，其緩慢的思考過程便是行星的氣候變遷；一場在量子層麵持續了百萬年的戰爭，其勝負決定了現實的基本物理常數……
無數種存在的形態，無數種時間的流速，無數種愛與死的定義，如同海嘯般衝刷著他的自我認知。屬於“吳楓”的一切——前特種兵的堅韌，外籍軍團的硝煙，戰友的血與淚，撒哈拉的烈日與阿爾卑斯的冰雪——在這浩瀚無邊的信息海洋中，渺小得如同塵埃，隨時可能被徹底同化、分解。
他體內那混沌的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試圖容納、解析這無窮無儘的知識洪流。“狂亂之心”的碎片在其中尖嘯，既是痛苦的哀嚎，又是貪婪的吞噬。他的身體站在原地，微微顫抖，皮膚下仿佛有億萬光點在明滅，雙眼徹底化為兩團旋轉的、包含星辰生滅的漩渦。
外部世界，那致命的能量過載並未停歇。第一個炮口的光芒達到了臨界點——
就在毀滅性能量即將噴發的瞬間，吳楓那化為星辰漩渦的雙眼，無意識地轉動了一下，視線掃過全場。
沒有能量的奔流，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所有亮起的炮台，無論是完好的還是受損的，其內部結構、能量回路、控製符文……一切構成其“存在”的信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間瓦解、崩散。它們沒有爆炸，隻是化作了最基礎的粒子，無聲無息地消散在空氣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警報紅光戛然而止，刺耳的合成音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驟然消失。穹頂的星圖恢複了柔和的光芒，大廳內隻剩下能量粒子消散時發出的、細微如雪落的沙沙聲。
死寂。
萊利保持著射擊的姿態，目瞪口呆地看著原本炮台所在的位置，那裡空空如也。伊萬從瞄準鏡後抬起頭，一向冷靜的臉上也寫滿了難以置信。薩菲拉握著彎刀，身體僵硬。艾拉感受著周圍瞬間平複、甚至帶著一絲茫然無措的能量場，怔在原地。
唯有吳楓，依舊保持著觸碰書籍的姿態，一動不動。他周身的空間微微扭曲，光線在他身邊彎曲，仿佛他自身已經成了一個信息的奇點。
幾秒鐘後，他身體猛地一晃，眼中的星辰漩渦迅速褪去，恢複成原本的瞳色，但那份深邃與冰冷，仿佛沉澱了萬古的時光。他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細密的冷汗，呼吸急促，仿佛剛剛從溺水的邊緣掙紮回來。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將手指從那本暗金之書上移開。
就在脫離接觸的瞬間，石質基座上的暗金之書，那刻畫著簡單眼睛符號的封麵，無聲地滑開了一線。一道柔和的金光從書頁的縫隙中流淌而出，不再帶有那淹沒一切的恐怖信息洪流，而是化作一道穩定的、指向大廳某個側麵的光柱。
光柱的儘頭，牆壁上無聲地滑開了一道之前根本不存在的門戶，後麵是向下延伸的階梯，散發著更加古老和神秘的氣息。
“楓哥！”萊利第一個衝上前，扶住有些搖晃的吳楓。
“我……沒事。”吳楓的聲音沙啞而疲憊，帶著一種仿佛跨越了無數光陰的滄桑。他看了一眼那本重新閉合的暗金之書，眼神複雜。他“讀取”了它，或者說，被它“讀取”了。僅僅是瞬間的接觸，獲得的力量超乎想象，但付出的代價，唯有他自己清楚——他的靈魂上，已經永久烙印了無數不屬於他的記憶與視角。
“那本書……”艾拉心有餘悸地看著基座。
“它……認可了，或者說是……完成了某種測試。”吳楓喘息著說，目光投向那新出現的門戶，“它給我們指了真正的路。下麵……才是‘檔案館’保存真正秘密的地方。”
伊萬檢查了一下新出現的通道，確認沒有陷阱。“剛才那力量……”
吳楓搖了搖頭，沒有解釋，也無法解釋。他隻是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腦海中依舊翻騰的、來自萬古的雜音，站直了身體。
“抓緊時間，‘奧丁之眼’的主力和那個‘看守’，恐怕很快會到。”
他沒有再看那本暗金之書，仿佛那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物。他率先走向那道新的門戶，步伐雖然有些虛浮，但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定，也更加……深邃莫測。
小隊成員緊隨其後，再次踏入未知。聖殿大廳恢複了永恒的寂靜，隻有那本暗金之書，依舊靜靜躺在基座上，封麵上的眼睛符號，仿佛在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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