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海的風卷著碎雪,淩子風的殘魂站在念雪夢境的邊緣,指尖殘魂之力凝成半透明的光錐。
觀門童的影子在青銅門前搖晃,玄色短打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與他心口相同的暗金紋路——那是破妄之墟正在同化的印記。
你若取回殘頁,我就消失。觀門童的聲音比記憶裡的雪更冷,你將徹底變成門。
淩子風的殘魂指尖微顫。
安全屋的虛影在意識海另一側浮動,念雪蜷縮在粉色被褥裡的輪廓清晰可見,她睡夢中皺起的眉頭,像極了小時候被噩夢驚醒時的模樣。
他想起三天前收到的衛星短信,妹妹用兒童手表發來的語音:哥哥,我夢到有扇青銅門,裡麵有好多星星。那時他還在羅布泊的沙暴裡翻找幽靈船的入口,手機信號時斷時續,卻把那句存進了最內層的口袋。
我不是門。他對著觀門童開口,聲音卻被意識海的風撕成碎片。
玄色霧氣突然從青銅門縫隙裡湧出,裹住他的殘魂,九影使的低語混在其中:門需人守,守者即門。他想起在幽靈船第三層見到的壁畫——第一位守門人剜出自己的眼睛,放進青銅門環的獸首裡;第二位守門人割開手腕,讓鮮血在門上畫出星圖;直到第九位,那個抱著繈褓的女人,把嬰兒的小手按在門心,門扉才發出轟鳴。
哥哥?
極輕的一聲呢喃穿透霧氣。
淩子風的殘魂猛地轉頭——安全屋的虛影裡,念雪翻了個身,小手攥住枕頭角,睫毛上凝著淚珠。
那是她三歲時發高熱說胡話的模樣,當時他守在床頭三天三夜,用濕毛巾敷她滾燙的額頭,聽她反複喊哥哥彆走。
觀門童的手搭上青銅門環。
門扉上的刻痕突然亮了起來,是他從未看清過的文字:門存,則守者亡;門開,則守者生。
原來......淩子風的殘魂突然笑了,暗金脈絡在眼底跳動如活物,九影使騙了我。
門要的不是守,是開。
他抬起手,殘魂之力凝成的光錐刺破夢境邊緣的屏障。
安全屋的虛影開始扭曲,念雪的意識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在虛空中飄成金色的星屑。
安靜的尖叫從現實傳來:淩子風!
念雪的生命體征在暴跌!他能聽見心電監護儀的警報聲穿透意識海,能聽見蘇妤撕心裂肺的哭喊:彆燒照片!
那是他最後記得妹妹的證據!
焚典娘的火鉗在現實裡擦出火星。
蘇妤護著照片滾進岩縫,後背撞在嶙峋的石尖上,疼得倒抽冷氣,可她咬著牙把照片塞進胸口最裡層,火舌舔過她手背的瞬間,她聞到了焦肉的味道——和十二歲那年淩子風為她烤紅薯時,糊掉的外皮一個味兒。
哥......哥......
念雪的意識碎片突然聚成小女孩的輪廓,五歲的她紮著羊角辮,舉著半塊烤糊的紅薯,眼睛彎成月牙:哥哥說要給小雪烤最甜的紅薯,可是烤糊啦!淩子風的殘魂伸手去接,指尖卻穿透了那團光——那是照片裡的記憶,正在被焚典娘的火焰吞噬。
夠了。他低喝,暗金脈絡在識海深處炸開。
破妄之墟的力量如潮水倒灌,直接鏈接念雪意識最深處。
視野突然被拉入藥經閣的雪夜:五歲的他蜷縮在角落,懷裡抱著母親的藥方,門外傳來淒涼的鐘聲——那是母親葬禮的晨鐘。
觀門童站在他身後,麵容與此刻的殘魂重合,重複著:你進來,我就消失。
淩子風咬破舌尖,精血化作血色霧靄,湧入夢境核心。
最後一片殘頁終於浮現——不是寫在紙上的文字,而是母親臨終前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淚,是妹妹第一次喊時奶聲奶氣的尾音,是他在藥經閣跪了三天三夜時,方丈偷偷塞給他的半塊冷饃。
殘頁自動卷入他心口。
暗金脈絡瞬間覆蓋雙瞳,視野炸裂成碎片——千年之前的幽靈船升出羅布泊的鹽殼,九位守門人轉身,金衣銀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齊聲低語:新門已成。九影使的玄霧如退潮的海水,眨眼間消散得無影無蹤;焚典娘的火鉗墜地,在岩縫裡化作一堆黑灰;安靜的血蓮突然綻放,枯萎的花瓣重新染上血色,盤底浮現出二字。
淩子風的殘魂立於意識海的風中,再睜眼時,羅布泊地下萬年的變遷在他眼底流淌:三疊紀的海床,樓蘭古國的烽火台,幽靈船沉沒時掀起的沙暴,還有青銅門下方沉睡的——另一個時空的入口。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我不是門。他對著虛空說,聲音裡帶著破繭的清冽,我是開門的人。
風突然大了。
深淵底部的青銅門緩緩開啟,門縫裡漏出暖黃的光,混著一聲稚嫩的呼喚:哥哥......他腳步微頓,喉結滾動,最終沒有回頭。
暗金脈絡在雙瞳裡如熔金流淌,順著他的鼻梁、眉骨爬向鬢角,在額間彙成龍形紋路——那是淩雲十八財團傳承千年的族徽,此刻正隨著破妄之墟的力量,與守門人的印記融為一體。
現實中的淩子風突然睜開眼。
他的雙瞳不再是尋常的黑,而是流淌著熔金般的光,映得岩縫裡的沙粒都泛起金斑。
安靜的手還按在他腕間,能清晰摸到脈搏跳動的頻率——比常人快了三倍,像擂鼓,像戰歌。
蘇妤從岩縫裡爬出來,臉上沾著血和沙,卻把照片舉到他麵前:你看,沒燒完!
照片邊緣焦黑,中間卻完好——兩個孩子的笑臉,左邊是紮羊角辮的念雪,右邊是十二歲的淩子風,手裡舉著半塊烤糊的紅薯,眼睛彎成月牙。
淩子風伸手去接。
指尖觸到照片的刹那,熔金般的光突然從他眼底湧出,在照片上方凝成半透明的門扉。
門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岩縫外的沙暴突然停了。
月光穿透雲層,照在淩子風的側臉上。
他站在深淵邊緣,雙瞳裡的暗金脈絡如熔金流淌,在地上投下兩道細長的影子——一道是他自己,另一道,像極了青銅門前那個即將消失的觀門童。
喜歡羅布泊終焉請大家收藏:()羅布泊終焉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