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現實世界中,蘇妤脖頸的黑紋突然暴漲,順著她的手腕爬上淩子風手背。
他吃痛抬頭,卻見月光不知何時被烏雲遮住,遠處的沙丘上,一道焦黑的影子正緩緩直起身子。
她穿著褪色的婚服,半邊臉被燒得焦黑,另半邊卻與淩子風記憶裡母親的麵容,有七分相似。
焦黑的影子直起腰時,沙丘上的礫石發出細碎的摩擦聲。
淩子風的呼吸驟然凝滯——那道身影的輪廓與母親的舊照重疊,卻又像被潑了濃墨,半張臉焦黑如炭,另半張卻帶著與母親相似的梨渦,隻是左眼處裂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仿佛被利刃生生剜去了眼珠。
淩家的小子。她開口時,聲音裡裹著沙粒的刺響,枯瘦的手指撫過臂彎裡纏繞的黑藤,你母親燒了古籍,卻燒不掉我們的誓約。藤蔓在她掌心翻湧,竟滲出暗紅的汁液,我是她本該死去的雙生之影,被祭司團封印在換命陣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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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藤蔓複蘇,是血脈共鳴——你身上流著她的血,自然能引我出來。
淩子風的左手下意識攥緊蘇妤的手腕。
他能感覺到她脈搏跳得極亂,像被網住的雀鳥。
記憶裡母親臨終前的畫麵突然閃回:她顫抖著將古籍投入火盆,火焰裡浮起與眼前相似的藤蔓紋路,當時他問那是什麼,母親隻是搖頭說是不該存在的東西。
原來,那火盆裡燒的不是普通書卷,是雙生姐妹的命契。
你要救她?藤娘的焦黑指尖指向昏迷的蘇妤,黑藤突然暴長,纏上淩子風的腳踝,先燒了那扇門——她從不敢打開的那扇。
話音未落,沙丘下傳來的輕響。
淩子風轉頭,看見一個老僧拄著枯藤掃帚,正緩緩掃過地麵蔓延的黑藤。
掃帚過處,黑藤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可老僧的手指卻在簌簌脫落,化為灰白色的灰燼。
他的袈裟被腐蝕出破洞,露出下麵潰爛的皮膚,卻仍在機械地重複清掃動作,啞聲道:淨化者,必先自焚。
淩子風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突然想起《殘燈錄》裡的隻言片語:心蝕藤生於執念,斬根需宿主自剖。蘇妤的悔恨藏在意識最深處,那扇被她用鐵鏈鎖住的門後,才是藤蔓的主根。
他低頭看向蘇妤泛青的臉——她睫毛劇烈顫動,嘴角溢出血沫,是內心的掙紮在撕扯身體。
必須讓她直麵那場火。他咬碎後槽牙,破妄之眼的金紋在右眼深處跳動,卻因冷卻期隻餘下一縷微光。
他順著火瞳兒紙燈籠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意識空間的走廊儘頭,看見一扇被粗鐵鏈纏繞的紅門。
門漆剝落處,隱約能看見當年火災留下的焦痕。
淩子風深吸一口氣,引動殘存的破妄之息。
金紅氣息從他鼻腔呼出,如活物般纏上鐵鏈。一聲,鐵鏈冒起青煙,可門內突然傳來重物撞擊聲——是火瞳兒的紙燈籠砸在門上。
他抬頭,灰衣女孩不知何時轉了身,臉上沒有眼睛鼻子,隻有一張咧到耳根的嘴:你不是她哥哥......你隻是個偷命的騙子。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淩子風心口。
他想起三天前蘇妤說我妹妹要是活著,該和你妹妹一般大時,自己鬼使神差應了句我替她當哥哥。
原來,蘇妤潛意識裡早察覺了他的偽裝。
是,我是騙子。他突然笑了,金紋在眼中明滅,可我騙命,是為了救人。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撞向那扇門。
門板發出爆裂的轟鳴,鎖扣應聲而斷。
門內的火光如活物般倒卷而出,淩子風被熱浪掀得踉蹌,卻看見最深處的火海裡,十二歲的蘇妤正死死攥著門閂,門外用藍裙子角掃過地麵的,是更小的自己——不,是蘇妤的妹妹。
小女孩的手掌拍在門板上,留下帶血的印子,哭喊聲穿透二十年的歲月,刺得淩子風耳膜生疼。
夠了!他吼道,破妄之眼的金紋突然暴漲。
藤蔓在火中發出哀鳴,主根從蘇妤意識深處被連根拔起。
現實世界裡,蘇妤脖頸的黑紋瞬間褪去,她猛然睜眼,淚如雨下,本能地撲入淩子風懷中,哽咽聲混著抽噎:對不......
淩子風的右眼突然刺痛。
他看見金紋如逆水的魚,順著血管往太陽穴鑽。
一段記憶在腦海裡翻湧——五歲前的自己,和妹妹在祠堂前玩石子,妹妹說哥哥要永遠保護我,他答。
可等金紋消退,這段畫麵竟像被橡皮擦過的紙,隻剩模糊的光影。
沙丘上的藤娘發出尖嘯,身影逐漸淡去。
斷枝僧的掃帚地落地,他整個人化為一捧灰燼,風卷著灰掠過淩子風發梢,最後一粒落在蘇妤手背。
蘇妤的淚水浸濕了淩子風的衣襟。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他衣角,喃喃聲混著夜風吹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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