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由於戰況緊急,不容過多寒暄,湯普森中校不再將注意力放在詹有為他們身上,而是轉向詹姆斯,語氣變得快速而務實,道:“詹姆斯,你還有什麼個人物品需要攜帶的嗎?如果沒有,我們計劃一個小時候後就按照既定方案開始撤退,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片區域,我想這裡應該不安全了。”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的叢林,帶著職業軍人的警惕。
詹姆斯想了想,除了這兩天才從日軍巡邏隊那裡繳獲的一些零星生活用品外,他確實沒有什麼值得帶上的東西了,於是他轉向詹有為和苟獸醫道:“詹、苟大叔,湯普森中校問,你們還有沒有東西要收拾?他們計劃一個小時候後就開始撤退了。”
詹有為聽後大吃一驚,眉頭立刻緊緊鎖起,道:“這麼快就撤退?昨晚上那麼大的動靜,鬼子肯定被驚動了!現在山下什麼情況我們完全不清楚,如果沒有周密的計劃和偵察,就貿然撤退,豈不是自投羅網?可否告知詳細的撤退路線和應急方案?計劃到底可不可行啊?”
詹姆斯被詹有為連珠炮似的質問瞬間問傻了,他收到的電報隻是指示他們等待接應並撤往印度,但具體的路線規劃、接應點、遭遇敵軍如何處置等細節,作為被營救對象,他確實一無所知。這個計劃隻有湯普森中校和丹皮爾中尉等核心指揮人員才知道。而他現在隻是一個少校,且剛剛歸隊,並無實際指揮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向軍銜更高、顯然已成竹在胸的湯普森中校開口詢問詳細計劃細節。
旁邊的苟獸醫也湊過來,壓低聲音用四川話補充道:“就是,龜兒子,你們那個長官得不得行啊?看他樣子倒是威武,但在這林子裡打仗,不是光有家夥就成的撒!要是不做好充分準備、摸清情況就下山,吃虧的可是我們自己嘞!腦殼不能發熱哦!”
詹姆斯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這才支支吾吾地對詹有為說道:“這個……我想……我想湯普森中校他們既然能過來,肯定已經製定好了周密的計劃了吧!他們是專業的……”他的語氣缺乏足夠的底氣。
詹有為作為有著豐富實戰經驗,尤其是在緬甸叢林這種極端環境下與日軍周旋了近兩年的老連長,他太明白盲目行動的可怕後果了。他堅持道:“詹姆斯,這不是專業不專業的問題,是生死的問題!你必須儘快跟你們的美軍長官溝通,我需要知道撤退的詳細計劃,至少要知道大致方向和預備方案!如果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跟著你們走,我心裡非常不踏實!這不是信任問題,這是軍事常識!”他的語氣嚴肅甚至帶著一絲急切。
苟獸醫也用力點頭:“是啊,心裡頭虛得很!還是問清楚穩當點!”
詹姆斯感受到兩人的堅決,也知道他們的擔憂絕非多餘。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行吧!我……我一會就去問湯普森中校。你們趕緊先去收拾一下你們覺得必須帶的東西!隊伍很快就要出發了,時間緊迫。”
詹有為頓了頓,知道也不能太過逼迫,便回答道:“好!麻煩你了,詹姆斯。”
詹姆斯道:“放心吧,我會去問的。哦,對了詹,”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麻煩你幫我帶上我的那把勃朗寧手槍!”那把他墜機時攜帶的配槍,成了他這段艱難日子裡唯一的精神寄托,至於其他繳獲的戰利品,在擁有強大後勤的美軍麵前,確實隻能當垃圾一般處理了。
詹有為點頭道:“好,知道了。”說完,他不再多言,對苟獸醫一擺頭:“走,回去收拾東西!”
“是!連長!”苟獸醫應道,兩人轉身迅速隱沒在來時的叢林小徑。
回去的路上,苟獸醫忍不住又湊近詹有為,低聲用四川話問道:“連長,跟著那幾個洋鬼子走,得不得行哦?我看他們人高馬大,裝備是好,但總覺得……總覺得不太踏實?”
詹有為此時心裡也是疑慮重重,他心裡也完全沒有底,可是現實是,這是他們目前唯一離開這裡、重返部隊的希望。如果拒絕同行,僅憑他們兩人,幾乎不可能突破日軍日益收緊的封鎖線到達印度的。
詹有為沉默地走了幾步,目光掃過周圍無比熟悉卻又充滿殺機的密林,最終歎了口氣,低聲道:“沒辦法了,人家是專門來救詹姆斯的,願意帶上我倆,已經是天大的情分和運氣了。我們要是現在說不去,就是不識好歹……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時候再見機行事吧!”
詹有為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奈和對未知前途的擔憂。
“要得嘛……”苟獸醫嘟囔了一句,也不再說話,隻是把背著的三八大蓋握得更緊了些。兩人加快腳步,朝著他們那個簡陋得可憐的臨時營地趕去。
與此同時,日軍搜索隊方向。orning,ysodiers!”以及隨後那場極具特色的“問候”回蕩在叢林上空時,聲音不僅引來了詹姆斯,也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驚動了正在附近艱難搜索的日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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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第一大隊第一中隊,在中隊長田中大尉的帶領下,已經搜索至距離美軍位置不足兩公裡的一處山脊線上。
熱帶叢林的茂密植被極大地阻礙了他們的視線和進程,田中大尉正為此焦躁不已,舉著望遠鏡四處觀察,卻一無所獲,隻能命令士兵們分散開來,用刺刀劈砍藤蔓,緩慢推進。
就在這時,那聲洪亮、古怪且絕對不屬於叢林原生生物的英語吼叫聲,隱隱約約地穿透層層疊疊的樹葉,傳了過來。
“嗯?”田中大尉猛地一抬手,全體日軍士兵瞬間停止動作,屏息凝神。“安靜!”田中大尉壓低聲音命令道,側耳仔細傾聽。
緊接著,雖然斷斷續續、無法聽清每一個詞,但那一來一往、聲調越來越高的英語對話尤其是那重複率極高的某個f開頭的詞彙),清晰地表明了前方存在不止一名外國人,而且他們正在進行喊話交流!
田中大尉的臉上瞬間湧現出狂喜的神情,他猛地放下望遠鏡,眼中放射出獵人發現獵物般的光芒。
“找到了!”田中大尉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猛地轉向聲音傳來的大致方向,右手狠狠向下一揮,聲音因為興奮而顯得有些尖利:“在那邊!全體都有,保持隱蔽,快速向聲音來源方向前進!無線電兵,立刻向大隊部報告,我部在芒山主峰西南側約兩公裡處發現敵軍蹤跡,正在向該方向突擊!請求指示並通知第三大隊向我部靠攏!”
“嗨依!”通訊兵立刻蹲下開始呼叫。
“出發!”田中大尉指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原本如同無頭蒼蠅般搜索的日軍第一中隊像是被注入了強心針,所有士兵的臉上都露出了嗜戰的表情,迅速調整隊形,以戰鬥小組為單位,不再小心翼翼地開辟道路,而是儘可能地利用植被掩護,朝著美軍和詹姆斯他們所在的位置,悄無聲息卻又迅捷地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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