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北部密林的深處。
詹有為帶著這支疲憊不堪、驚魂未定的隊伍已經連續行軍了兩個小時,直到夜幕完全降臨,林間變得漆黑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隻有些許微弱的星光透過濃密的樹冠縫隙灑下,他才終於抬起手,示意停止前進。
所有人都幾乎癱倒在地,背靠著樹木或者直接坐在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受傷的戰士傷口在隱隱作痛,饑餓和口渴折磨著每一個人,但更折磨人的是那種剛從鬼門關逃出來、同伴慘死眼前的恐懼和無力感。
詹姆斯靠著一棵大樹緩了好一會兒,才掙紮著站起來。他看了一眼蜷縮在一旁,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的湯普森中校雖然他隻看見個人影),咬了咬牙,還是走了過去。
“sir,”詹姆斯的聲音因為脫力和緊張而有些沙啞,“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我們必須儘快決定下一步的撤退方向。”
湯普森中校仿佛才從噩夢中驚醒,身體微微一顫。他抬起頭,眼神渙散了好一會兒才逐漸聚焦。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聲音同樣沙啞,充滿了挫敗感,道:“怎麼辦?前進的路被日本人徹底封死了!我們的電台……電台也沒了!我們現在是聾子、瞎子!與總部徹底失去了聯係……我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一刻,他往日的那種自信和優越感似乎被叢林徹底吞噬了。
詹姆斯看到湯普森中校如此消極的狀態,心中非常焦急,但也看到了一絲希望——或許慘痛的失敗能讓這位固執的中校變得現實一些。於是他趁機建議道:“sir,詹上尉和苟大叔對這片叢林非常熟悉,他們的戰鬥經驗和生存能力遠超我們。這次要不是他們最後時刻挺身而出,我們絕對已經全軍覆沒了。或許……我們應該虛心聽聽他的意見如何?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而詹上尉的叢林作戰經驗正是我們目前最欠缺、最需要的!”
然而,詹姆斯還是低估了湯普森中校那深入骨髓的傲慢和偏見。幾乎就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湯普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怒火,但那不是對日本人的怒火,而是對被冒犯的尊嚴的維護。他厲聲打斷詹姆斯,聲音尖銳,道:“不可能!堅決不可能!詹姆斯少校,請你記住我們的身份!我們是美國軍人,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的軍人!我們擁有最先進的訓練和裝備,我們怎麼可能……怎麼可以接受一群中國農民的指揮?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即便剛剛從屍山血海中撿回一條命,即便部下幾乎損失殆儘,湯普森中校那可笑而又頑固的優越感仍然如同鎧甲般包裹著他,不願向現實低頭,更不願向他所輕視的人低頭。
詹姆斯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而憤怒也如泉湧般湧上心頭,不過他還是苦口婆心地繼續勸道:“sir!現在真的不是爭強好勝、講究麵子的時候了!保命!保住剩下這幾個人的性命,想辦法回到印度,這才是最關鍵的!我希望您能……”
“shutup!詹姆斯少校!”湯普森中校再次粗暴地打斷他,他甚至掙紮著站了起來,用手指著詹姆斯的胸口,語氣充滿了指責和蔑視,“你到底還是不是一名美國軍官?你的榮譽感和主見到哪裡去了?難道離開了這些中國人的幫助,你就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變成搖尾乞憐的哈巴狗了嗎?”
這句話如同點燃了炸藥桶的引信,詹姆斯一直壓抑的怒火、對愚蠢指揮的怨恨、對戰友無辜慘死的悲痛和愧疚,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詹姆斯猛地一把打開湯普森中校的手,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有些顫抖,大吼道:“主見?!難道你就有自己的主見了嗎?!從一開始你就剛愎自用!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堅決拒絕詹上尉繞行的建議,非要走那條該死的‘捷徑’,我們怎麼會一頭撞進日本人的埋伏圈?!托尼、鮑勃、約翰遜……他們就不會死!是你!是你的傲慢和愚蠢害死了他們!你這不是在指揮,你這是在謀殺!是謀殺啊,中校!”
這番激烈的指責讓所有幸存的美軍士兵都驚呆了,包括在一旁休息的丹皮爾中尉,他們都想不到詹姆斯少校為了兩個中國人會如此激動和失態。
丹皮爾中尉眼看情況失控,趕緊站起來衝過去拉住詹姆斯的手臂,道:“冷靜!詹姆斯,冷靜一點!中校,也請您息怒!我們現在必須團結,不能再內訌了!日本人可能還在後麵!”
但詹姆斯此刻已經怒火攻心,根本就不理丹皮爾中尉,他猛地甩開丹皮爾中尉的手,指著湯普森中校,又指了指其他幾個麵露惶恐的士兵,大聲說道:“團結?跟著一個把大家帶進地獄的指揮官講團結?shit!你們的指揮就像一堆臭狗屎!盲目、自大、致命!相信你的判斷,跟著你行動,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大、最錯誤的決定!”
說完,詹姆斯不再看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的湯普森中校,也不再看試圖勸解的丹皮爾中尉和其他目瞪口呆的士兵,毅然決然地轉身,大步朝著不遠處一直沉默不語、冷眼旁觀的詹有為和苟獸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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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到詹有為和苟獸醫麵前,詹姆斯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用儘可能平靜但堅定的語氣說道:“詹!苟大叔!我們走!離開這裡!”
詹姆斯用的是“我們”,顯然已經將自己視為了詹有為他們的一員了。
苟獸醫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詹有為,又看了看那邊氣氛僵硬的美軍小隊,遲疑地用中文低聲問道:“連長,真……真不管他們了嗎?就剩那幾個人了……”
詹有為雖然聽不懂剛才詹姆斯和湯普森中校之間那連珠炮似的英語爭吵,但從兩人激烈的語氣、誇張的肢體動作、湯普森那依舊高高在上、甚至對詹姆斯指手畫腳的嘴臉,以及詹姆斯最終憤然離去的行為,他早已明白了八九分。他本來就對這支美軍小隊的指揮能力和那種莫名的優越感極為不滿,救下他們純屬道義和共同抗日的立場。甚至,那個美軍指揮官即使被救了命,連一句簡單的“謝謝”都沒有,依舊是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傲慢姿態,詹有為心中那點本就微弱的情分也徹底消失了,他才懶得去管這攤爛事。
於是,在看到詹姆斯走過來表明態度後,詹有為隻是最後冷漠地瞥了一眼那群垂頭喪氣、陷入困境卻仍不知悔改的美國大兵,尤其是那個湯普森中校。他一句話也沒說,隻是對詹姆斯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乾脆利落地轉身,示意了一下方向,便率先向叢林深處走去。他的態度明確無比:道不同,不相為謀。
而詹姆斯則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苟獸醫看到他倆都走了,歎了口氣,搖搖頭也趕緊追了上去,嘴裡還嘀咕著:“哎哎哎,連長、母獅,等等我!這叫什麼事兒啊……”
轉眼間,三個最能打、最熟悉叢林的人消失在了漆黑的叢林之中,留下了以湯普森中校為首的五名美軍士兵,陷入了更深的孤立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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