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有為死死地盯著張春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一絲一毫的閃爍和欺騙。他仔細回味著張春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節,從時間線上,從邏輯上,張春的解釋確實說得通。而且,張春如果真是主謀,他此刻不應該如此鎮定地獨自來這裡,更不應該在安丘死後還去費力搜尋,這不符合叛徒的邏輯。更重要的是,詹有為回想起之前與張春的接觸,此人雖是個逐利的商人,周旋於各方勢力之間,但似乎還保留著基本的底線和民族意識,不像是那種會主動設計坑殺抗日軍人的徹頭徹尾的漢奸。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兩人粗重的呼吸聲。槍口依舊頂在張春的眉心,冰冷的觸感讓他幾乎窒息。
良久,詹有為眼中淩厲的殺機才緩緩收斂了一些。他握著槍的手,力道稍微鬆了半分,但依舊沒有完全放下。
“張春,”詹有為的聲音依舊冰冷,但不再像剛才那樣充滿必殺的決絕,“我姑且,再相信你一次。但是,今天你必須給我把你和那個死了的安丘的所有底細,都給我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是有半句假話,或者讓我發現你有任何隱瞞……”他手腕微微一用力,槍口往前頂了頂,“你是知道後果的!”
感受到詹有為的殺意稍減,張春懸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落下一點點,但依舊不敢大意。他連連點頭:“我說,我全都說!絕無半句虛言!詹連長,你先把槍放下,我們坐下說,坐下慢慢說,行嗎?你這樣指著,我……我腦子都懵了……”
詹有為冷哼一聲,緩緩收回了手槍,但手指依舊搭在扳機附近,槍口若有若無地對著張春的方向,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他示意張春坐到房間唯一的一張破舊木凳上,自己則退後兩步,靠牆站著,這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坐下後,張春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複狂跳的心臟,這才將自己和安丘的所有底細,包括他之前如何與平田次郎做糧食倒賣生意,安丘在這幾手底下做事扮演的什麼角色,他自己完全不知情安丘的背叛動機等等,又更加詳細地補充敘述了一遍,重點強調了自己事後的補救措施和處理態度。
聽完張春的敘述,詹有為心中的疑慮才真正消去了大半。他最終將手槍插回了腰間的槍套,但目光依舊銳利。
“好,我暫且信你!”
見詹有為收了槍,張春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感覺後背的衣衫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十分難受。他抹了把額頭的汗,心有餘悸地問道:“詹連長,那……那安丘,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其實他心中已有猜測,但需要確認。
詹有為眼神一寒,冷冷道:“那條日本人的狗,帶著鬼子在叢林裡追我們追得太緊,像跗骨之蛆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要不是他熟悉地形,我們也不至於那麼狼狽。迫不得已,我隻好冒險打了個反擊,一槍送他見了閻王!”
“果然是這樣……”張春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表情,有憤怒,也有一絲惋惜,他歎息道:“唉,這個蠢貨!利令智昏!他以為傍上日本人就能飛黃騰達,結果呢?鬼子隻想要你們的人頭,對他這條沒了利用價值的走狗,死了連收屍都懶得收!直接扔在荒山野嶺喂野獸!”
“哼!”詹有為冷哼一聲,語氣中充滿了對侵略者和漢奸的鄙夷,“這下你看清楚了吧?這就是給日本人賣命的下場!在他們眼裡,所有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哪怕是替他們賣過命的狗,最終都是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你以為你能靠著小聰明和他們周旋獲利?說不定哪天,你就成了下一個安丘!”
詹有為這番話如同重錘,狠狠敲在張春的心上,讓他臉色非常難看。安丘的死狀和鬼子的冷漠,無疑是血淋淋的例證。
房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兒,詹有為再次開口,打破了沉寂,道:“張春,過去的事,暫且不提。接下來,我需要你的幫助。”
“詹連長請講,隻要我張春能做到的,一定儘力!”張春此刻不敢有絲毫推脫。
“接下來我暫時就住在這裡了。”詹有為指了指這個宅院,“這裡目前看來還算安全,你這幾天,利用你的關係和渠道,儘可能幫我打聽打聽鬼子的動向,比如兵力調動、物資儲備,或者有沒有什麼大的作戰計劃等等。如果能弄到鬼子的戰略進攻圖、城防布防圖之類的機密文件,那就更好!這些東西,對我們遠征軍至關重要,價值遠超那兩百斤,甚至兩千斤糧食!”
張春聞言,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但看到詹有為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道:“好……好吧!我儘力去打探,不過詹連長,這東西都是鬼子的絕密情報,難度極大,風險也高,我不敢保證一定能弄到,隻能說是見機行事……”
“我知道有難度。”詹有為打斷他,“你隻需要儘力去做,注意安全,不要蠻乾,更不要暴露自己。有任何消息,隨時來這裡通知我!記住,”他目光深沉地看著張春,“你現在做的,不僅僅是在幫我,更是在幫你自己,幫你腳下的這片土地,幫你作為一個中國人的良心。”
張春神情一凜,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詹連長。你放心,我知道輕重的。”
交代完畢,詹有為揮了揮手,示意張春可以離開了。
張春如蒙大赦,連忙起身道:“詹連長,我今天來這裡是來看看糧食的情況的,走,我帶你去隔壁堂屋看看!”
說完,張春便帶著詹有為出了側屋來到了堂屋的大門前,緊著他掏出鑰匙打開了堂屋的大門,很快就看到了堂屋內堆放的十來袋大米。
接著張春道:“詹連長,你看要給你們留多少?”
詹有為擺擺手道:“不必了,你每天給我送點能充饑的東西來就行了!”
交代完了之後,詹有為就打發張春趕緊離開了,而張春也扛了一袋米了之後,便出了這個宅院,朝著跟他訂購大米的緬甸老百姓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返回的路上,張春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安丘的背叛和慘死,詹有為的淩厲手段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托付,都像一塊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他知道,自己已經被卷入了更深、更危險的旋渦之中,而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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