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曉梅用力點頭,臉上綻開一個難得的、明亮的笑容。
她仔細地將書包上的每一個補丁撫平,仿佛那是什麼綾羅綢緞。
第二天一早,林曉梅特意把臉和手洗得乾乾淨淨,鄭重地背上那個破舊的書包,在衛國略帶羨慕和曉雨懵懂的目光中,挺直了瘦小的脊梁,走出了家門。
她去了孫嬸家,認真地幫孫嬸核對著那些雜亂的字條,手指點著數字,嘴裡小聲念著,神情專注得像個小先生。
孫嬸直誇她聰明、心細,臨走時還硬塞給她一小把炒香的豆子。
揣著那把溫暖的、散發著香氣的豆子,背著承載了“知識”和“認可”的書包,林曉梅走在回家的胡同裡,腳步都帶著幾分輕快。
然而,這短暫的晴朗,在她回到大雜院門口時,被瞬間擊得粉碎。
幾個半大的孩子正在院門口追逐打鬨,嘻嘻哈哈。
其中一個穿著稍新些花棉襖、紮著兩個歪辮子的女孩,看見林曉梅回來,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酸意和惡意:
“喲!咱們的‘小賬房先生’回來啦?背著個破包,真當自己是文化人了?”
是隔壁院胡家的閨女,胡春苗,比曉梅大一兩歲,平時就掐尖要強,因為林曉梅得了街道表揚和孫嬸的誇獎,心裡早就憋著股妒火。
林曉梅腳步一頓,臉上的淺笑瞬間消失,低下頭想快步繞過去。
胡春苗卻故意擋住了她的去路,眼睛在她那個洗得發白的書包上溜了一圈,嗤笑道:“破布包爛本子,有什麼好顯擺的!窮酸樣!”
旁邊幾個孩子也跟著起哄笑起來。
林曉梅緊緊咬著下唇,臉漲得通紅,一聲不吭,隻想趕緊回家。
胡春苗見她不敢還嘴,越發得意,竟猛地伸出手,用力推了林曉梅一把!
林曉梅猝不及防,驚呼一聲,踉蹌著向後跌倒,重重地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背上那個珍貴的書包也脫手甩了出去,掉在旁邊的泥水窪旁。
“哈哈哈!摔個屁墩兒!活該!”
胡春苗和幾個孩子爆發出一陣惡意的哄笑。
林曉梅摔得尾椎骨生疼,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她第一反應不是自己疼,而是慌忙去夠那個書包。
胡春苗卻搶先一步,一腳踩在書包帶上,得意洋洋地看著她:“想要啊?求我啊!”
“你還給我!”林曉梅帶著哭腔喊道,撲過去想搶回來。
胡春苗靈活地一躲,故意用腳將書包踢到另一個孩子腳下,那幾個孩子像踢皮球一樣,嬉笑著將書包踢來踢去。
林曉梅像隻被戲弄的小獸,徒勞地追搶著,一次次撲空,一次次引來更大的哄笑。
最終,胡春苗似乎玩膩了,才一把抓起沾滿泥汙的書包,嫌棄地扔還給林曉梅,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著:“晦氣的破玩意兒!誰稀罕!抱著你的窮酸貨滾吧!”
說完,帶著那幾個孩子揚長而去,留下刺耳的笑聲在胡同裡回蕩。
林曉梅死死抱著失而複得的書包,渾身發抖,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混合著臉上的泥汙。
她掙紮著爬起來,顧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像受傷的小動物一樣,低著頭,緊緊抱著書包,飛快地衝回了家。
一進門,她就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姐?你怎麼了?”
正在屋裡幫著大哥整理工具的衛國嚇了一跳。
林向陽聞聲從裡屋出來,看到妹妹渾身泥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心頭猛地一緊:“曉梅?誰欺負你了?”
林曉梅隻是搖頭,哭得說不出話,把懷裡緊緊抱著的書包遞到大哥麵前。
林向陽接過書包,入手一片濕冷泥濘。
他仔細一看,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
隻見那個本就破舊的書包側麵,被劃開了一道半尺多長的、猙獰的大口子!
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故意割破的!
裡麵的賬本和紙張雖然沒掉出來,但也沾滿了泥水,邊緣卷曲破損。
“這是……誰乾的?!”
林向陽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帶著壓抑的怒火。
這不僅僅是欺負人,這是惡毒的破壞!是針對曉梅最珍視的東西的下作手段!
林曉梅抽噎著,斷斷續續地把胡春苗如何挑釁、推倒她、搶走書包、和那群孩子一起踢來踢去的事情說了出來。
“胡春苗……肯定是她……她踩著的……最後也是她扔回來的……”曉梅哭得眼睛紅腫。
“王八蛋!我去找她算賬!”
林衛國一聽就炸了,抄起牆角的燒火棍就要往外衝。
“站住!”林向陽厲聲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