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錢!這簡直是巨款!相當於十副普通春聯的價格了!
“老先生,這……太多了!”林向陽連忙推辭。
“不多。字好,心思更巧,值這個價。”
秦老先生溫和卻堅持地放下錢,又拿起那副春聯和林向陽隨即寫下的一個稍顯文雅的謎題“東風第一枝”打一話劇名——答案是《報春花》),笑了笑,拿起書,轉身離開了。
林向陽拿著那張五角錢,看著老者離去的背影,心中感慨。
這才是真正懂行且尊重知識價值的人。
收攤回家,清點收入,竟然有兩塊三毛七分之多!
這對於林家來說,無疑是一筆巨大的意外之財!
足以讓這個年過得寬裕許多,甚至能略有盈餘!
兄妹四人沉浸在勞動的喜悅和收獲的滿足中。
然而,林向陽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太久。
晚上,他正在歸置剩餘的紙張墨筆,目光無意中掃過秦老先生放下的那幾本書中最上麵的一本——那是一本舊的《機械製圖基礎》,封底朝上。
而在封底的一個角落,蓋著一個模糊不清的藍色印章殘跡。
那印章的樣式……似乎與他那日黑市驚魂時,在混亂中瞥見的那個張麻子抓起的破本子上的徽記……有幾分詭異的相似?
是錯覺嗎?
還是……
林向陽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這位突然出現、慷慨解囊、氣質儒雅的秦老先生,真的隻是一位普通的退休教師嗎?
他特意來看春聯,是偶然,還是……彆有深意?
秦老先生書本封底那驚鴻一瞥的模糊藍印,如同冬日裡一根無形的冰針,悄無聲息地刺入林向陽沸騰的喜悅之中,帶來一陣短暫卻尖銳的寒意。
黑市混亂中張麻子抓起的那個帶徽記的破本子、尖銳的警笛聲、以及眼前這本《機械製圖基礎》上的印章殘跡……這幾幅畫麵在他腦中飛速閃現、重疊,試圖拚湊出一個令人不安的關聯。
這位看似儒雅溫和的秦老先生,究竟是什麼人?
他那看似偶然的駐足、超乎尋常的慷慨、以及這本帶著特殊印記的專業書籍,真的隻是巧合嗎?
然而,年關的腳步並不會因個人的疑慮而有片刻停歇。
臘月二十九,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在紛紛揚揚再次飄起的細雪中,如期而至。
小年之後積攢的些許年味,在大雪和寒風中似乎被壓縮、凝聚,最終在除夕將至的這一刻,變得濃鬱而具體。
空氣中彌漫著各家各戶竭力烹製出的食物香氣——燉肉的醇厚、蒸饃饃的麥甜、油炸果子的焦香……雖不豐盛,卻已是尋常日子裡難以企及的奢侈。
孩子們穿著即便不是全新也必定是漿洗乾淨、補丁平整的衣裳,在院子裡追逐嬉鬨,鞭炮聲零星星地炸響,帶來一陣陣歡快的驚呼。
林家兄妹也早早起來。
雖然物質依然匱乏,但心態已然不同。
寫春聯賺來的兩塊多錢,如同一個厚實的底氣,讓這個年過得不再那麼惶惶不安。
曉梅用一部分錢,精打細算地采購了年貨:
一小塊肥多瘦少的豬肉,用來煉油和包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