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普通學生,此刻恐怕早已退縮。
但林向陽不同,他深知這是機會。
他沒有爭辯,而是用一種沉穩而自信的語氣說道:
“陳主任,王師傅他聽到彆人這樣稱呼那位老師傅),我知道這有風險。但我隻需要先看看外部結構和傳動原理,絕不擅自拆卸核心部件。我可以用我掌握的一些機械原理,先分析一下可能的故障點。如果我說得不對,或者您二位覺得不可行,我立刻離開,絕不再提。”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鐘樓基座一處不起眼的檢修小門,繼續道:
“我聽聲音,似乎是傳動齒輪組在某一環出現了卡滯。如果是潤滑不足導致的鏽蝕卡死,或許可以通過局部清理和潤滑解決;如果是某個齒輪崩齒或者軸件彎曲,那可能需要更換零件。但無論如何,總要先確定問題所在。”
他這番條理清晰、切中要害的分析,讓原本一臉不耐的王師傅收起了幾分輕視,眼中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這小子,說得好像有點門道?
陳主任也再次審視著林向陽。
他想起了孫老師彙報時,提到這個少年不僅懂微積分,對物理、機械似乎也頗有涉獵。
楊廠長的推薦信裡,也隱晦地提到了其“技術天賦”。
或許……死馬當活馬醫?
沉吟片刻,陳主任看了看一臉焦急的校工,又看了看目光沉靜、透著與年齡不符的篤定的林向陽,終於咬了咬牙:“好!就讓你看看!但必須在我和王師傅的監督下,絕對不能亂來!”
“謝謝陳主任信任!”
林向陽心中一定,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王師傅雖然仍有些嘀咕,但還是找來了鑰匙,打開了鐘樓底部那扇狹小的檢修門。
一股混合著鐵鏽、灰塵和陳舊油脂的氣味撲麵而來。內部空間狹窄昏暗,借著從門口透入的光線,可以看到錯綜複雜的杠杆、齒輪和沉重的鐘擺,上麵覆蓋著厚厚的汙垢。
林向陽沒有貿然進去,他先是蹲在門口,仔細觀察著內部的傳動結構,腦海中迅速構建著動力傳遞的路徑。
他指著一處位於中段的齒輪組,對王師傅說:“王師傅,您聽,手動嘗試搖動傳動杆時,阻力到這一塊是不是突然增大,並且伴有輕微的‘哢噠’異響?”
王師傅依言嘗試了一下,臉上訝色更濃:“咦?還真是!你小子耳朵這麼靈?”
林向陽心中更有把握了。
他請求王師傅找來一些煤油、破布和一把小刷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探身進去,用刷子蘸取少量煤油,仔細地清理那處疑似卡滯的齒輪組周圍的油泥和鏽跡。
他的動作輕柔而精準,仿佛不是在修理一個笨重的機械,而是在雕琢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陳主任和王師傅在一旁緊張地看著,連大氣都不敢喘。
隨著汙垢被逐漸清除,問題的根源暴露出來——一枚負責傳遞動力的中間齒輪,因為長期缺乏保養,軸承處幾乎被鏽死,並且邊緣有兩個齒牙出現了輕微的變形,與相鄰齒輪齧合時發生乾涉。
“問題找到了。”
林向陽退出來,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向陳主任和王師傅說明情況,“軸承鏽死是主因,需要徹底清理並潤滑。另外,這個齒輪有兩個齒牙有點‘蹲’了,需要用小銼刀稍微修整一下形狀,不然以後還會卡。”
王師傅湊過去仔細一看,不由得拍了下大腿:“沒錯!就是這麼回事!小同學,你這眼力可以啊!”
他之前不敢輕易動手,就是怕判斷不準,越修越壞。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