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些原本就因他成績突出或“互助組”事情心存芥蒂的同學,如周胖子之流,雖然表麵上也跟著眾人道賀,但那眼神深處隱藏的嫉妒與不服,卻愈發明顯。
更大的波瀾,發生在放學回到大雜院之後。
院子仿佛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新聞中心。
鄰居們手裡傳閱著那份珍貴的報紙,看到林向陽兄妹回來,立刻熱情地圍了上來。
“向陽!出息了!真上報紙了!這可是咱們大院頭一份!”
“瞧瞧這照片,拍得多精神!文章寫得也好!”
“這下可好了,咱們院也跟著出名了!”
趙大爺拿著報紙,戴著老花鏡看了又看,布滿皺紋的臉上笑開了花,連聲說:“好!好!我就知道這孩子有出息!”
前院張嬸更是拉著曉梅的手,不住地誇讚:“曉梅也功勞不小,文章裡都提了你發現煤核渣呢!”
這種與有榮焉的氛圍感染了大多數人,院子裡洋溢著一種罕見的、集體性的喜悅。
然而,在這片喧鬨的讚譽聲中,林向陽敏銳地捕捉到了幾道不和諧的音符。
王翠花家的門依舊緊閉著,但林向陽幾次眼角餘光都瞥見,那扇門的縫隙後麵,似乎有一雙陰冷的眼睛在窺視著外麵的熱鬨。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跳出來冷嘲熱諷,但這種反常的沉默,比任何叫囂都更讓林向陽感到不安。
更讓林向陽心頭沉重的是錢叔的反應。
這位神秘的鄰居也拿著份報紙,就站在自家門口,看得似乎頗為“認真”。
當林向陽的目光與他對上時,錢叔竟然主動走了過來,臉上掛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真誠”和“和藹”的笑容。
“向陽,了不起啊。”
錢叔將報紙折好,揣進兜裡,語氣帶著一種長輩式的嘉許,“登報表揚,這可是了不得的榮譽。你這孩子,有心胸,有本事,是塊乾大事的材料。”
他的誇獎聽起來毫無破綻,但林向陽卻從他看似平靜的眼眸深處,看到了一絲極力掩飾的、混合著探究與算計的精光。
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個值得驕傲的後輩,更像是在評估一件……奇貨可居的“物品”,或者一個可能觸及某些秘密的“鑰匙”。
“錢叔您過獎了,都是運氣,大家捧場。”
林向陽維持著表麵的恭敬,心中警鈴大作。
“嗬嗬,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嘍。”
錢叔笑了笑,話鋒卻不著痕跡地一轉,聲音壓低了些許,仿佛隻是隨口一問,“這報紙一登,知道你名字的人可就海了去了。我聽說……區裡、甚至市裡有些單位,就喜歡關注你們這樣的‘典型’。說不定啊,很快就會有人來找你,了解情況,或者……讓你去幫忙解決些更‘大’的技術難題呢?”
他特意在“大”字上加了重音,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掃過林向陽那總是鼓鼓囊囊的書包,以及林家緊閉的屋門。
林向陽的心猛地一沉。
錢叔這話,聽起來是美好的展望,實則是一種試探,更是一種隱晦的提醒——你已經被置於聚光燈下,你過往的“小動作”、你隱藏的“秘密”,都可能因為關注度的提升而暴露。
而他,似乎在期待,或者說是引導著某種“更大事”的發生。
“我現在就想著把學習搞好,力所能及幫幫同學和鄰居,不敢想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