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頂頭,春園的空地上就被隊率何林的吼聲鬨翻了天。
“都給我站齊了!”
何林叉著腰,靴子在泥地上碾出兩道印子,“上麵有令,給咱們隊派了個都伯,往後專門管練兵!
都給我精神點,彆丟了南陽老鄉的臉!”
話音剛落,隊伍裡就炸了鍋。
“啥?都伯?”
一個精瘦漢子往前擠了擠,“某等都是南陽一個鄉的,憑啥讓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就是!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
有人跟著起哄,“何隊率,某等聽你的,不認那什麼都伯!”
何林臉上沉了沉,像是要發作,眼底卻掠過一絲得意。
他猛地一拍大腿:“糊塗!軍規在上,哪能說不認就不認?”
話鋒一轉,又放緩了語氣,“可話說回來,某等是鄉裡鄉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真出了事,我能不護著你們?
那些外來的官兒,眼裡隻有上麵,誰管某等死活?”
“聽何隊率的!”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嗓子,緊接著呼喝聲浪就翻了過來。
“對!某等聽隊率的!”
何方的什中,何東第一個扯著嗓子喊。
他嗓門大,一喊起來,旁邊的何寶也跟著附和。
隊伍裡唯獨何春縮著脖子,偷偷瞥了眼何方。
何方站在隊尾,眼下掛著兩道黑圈。
昨夜折騰半宿,壓根沒睡,又被何林使壞,一直值守到中午。
現在困的眼都睜不開。
不過聽著何東的大叫,他總算來點精神,同時心裡一陣無語。
這二愣子,不分陰陽好壞啊。
對於何林的做派,常年混跡何方心中明鏡一般。
一隊五十人,一般都是設隊率。
都伯並不常設,他更偏向於軍紀之類的官職。
甚至淩駕於隊率之上。
他們一隊人,現在空降個都伯過來,其實就是把何林給貶了。
他能甘心才怪。
“變量倒是接二連三,好事啊好事。
記得有位野心家曾經說過,混亂不是深淵,而是階梯。”
何方暗自琢磨。
這都伯的到來,十有八九跟昨夜的刺客脫不了乾係。
昨夜他們這群人的表現確實丟人。
刺客都摸到院裡了,他們還在被窩裡打鼾。
何林身為隊率,被對方的兵卒訓得大氣不敢喘,直到人家搜完了才想起去主院護衛。
最要命的是,對方來搜捕時,何林連對方的來路都沒敢多問,就乖乖的聽話。
這等反應,怕是早被上麵瞅在眼中。
派個都伯來,說是管訓練,何嘗不是來管著他們這群“廢物”?
何林顯然也察覺到了,所以才有這番做派。
此刻見眾人都喊著聽他的,臉上的得意藏不住了,卻又板起臉:“都嚷嚷啥!
真到了跟前,該敬禮還得敬禮!
隻是心裡得有數,某等才是一個鄉的。”
他說這話時,目光特意掃過何方,帶著點敲打。
整個隊裡,就這小子從剛才起就沒吭聲,讓他看著格外礙眼。
何方迎著他的目光,也揮起了手,嘴巴一張一合起來。
何林這才滿意。
見何林轉過頭,何方又懨巴下來,是真困啊。
不過他心中也有些期待,何林的這點伎倆,在他眼裡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倒是那個還沒露麵的都伯,不知是何方神聖,若果能搞定何林的話,正是他的機會。
正思忖著,院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