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爬到頭頂時,場內的塵土被踩得漫天飛。
矛尖相撞的脆響混著粗喘,在槐樹林裡蕩出回音。
嚴乾握著木劍敲了敲何東的矛杆:“沉肩,再沉些——你這是挑水呢還是突刺?”
五十人的隊列雖不算齊整,揮矛劈砍卻帶著股蠻力,連最笨拙的何東都能把草人戳出個窟窿。
一上午下來,眾人揮灑汗水,進步肉眼可見。
畢竟嚴乾對於訓練,更側重於個人武藝的打磨。
眼見烈日當空,嚴乾收了木劍:“歇口氣,大家都到樹蔭下,接下來教你們保命的真章。”
待眾人圍成一圈圈,嚴乾開口:“空有蠻力不夠,還得懂偵查、值守、護主的門道。
比如刺客摸進來,你們怎麼圈住主家?
隊形該成鐵桶還是梅花?
再比如人藏在暗處,怎麼從草動風響裡揪出他來……”
話音落下,隊伍裡就響起嗡嗡的議論。
何寶撓著後頸,何虎盯著腳尖,像是在數螞蟻。
十個裡倒有八個直眉瞪眼,剩下兩個乾脆打了個哈欠。
唯有何方坐得筆直,聽的很認真。
至於其他人的反應,他也沒有什麼意外,填鴨式教育,一下塞的太多。
而且這部分學生還都是大字不識的糙漢子。
當然,何方聽的認真,一方麵是嚴乾講的是摸索的小經驗。
但更多的是,何方要表現。
職場之中要精準選擇上級抱緊大腿,但也要主動展示個人能力。
不然的話,你以為那些人閒了沒事老向領導辦公室跑,然後私底下彙報工作是為了什麼?
現在沒有機會表現能力,那就把態度表現出來。
果不其然,嚴乾雖然說了很多自己摸索和學習的經驗竅門,但卻沒有收到相應的回應。
這就好像後世數學課上,老師講的天花亂墜,下麵同學都睡的天昏地暗一般。
嚴乾頓覺失落,忽見隊列中有人連連點頭,眼神亮得像藏了星子。
他頓時精神一振,往前挪了兩步,幾乎站到何方跟前:“就說這草裡藏人,得看三點——草根倒向反常的,十有八九是被人踩過又扶起來的;
泥地上腳印前深後淺,那是踮腳走的,怕出聲;
再聽風裡的動靜,樹葉‘嘩嘩’是常情,混著‘沙沙’的悶響,準是有人捂了嘴在喘氣……”
注意到這一幕,何林的眉頭深深皺起。
不過他並不相信何方真的聽明白了。
因為好多東西,他都沒聽懂。
既然聽不懂,為何要頻頻點頭呢?
肯定又是在假裝,好引起都伯的注意。
之前為了引起吳匡的注意,他就假裝是射箭高手。
之前怎麼沒瞧出這小子如此會鑽營的。
想到此處,一個點子浮上心頭。
何林拿著一袋子水,走到嚴乾身邊,趁著對方停頓的當兒,把水袋遞過去:“都伯,喝口水。”
嚴乾說得口乾,剛從何林遞來的水袋裡抿了口,就聽對方陰陽怪氣地開口:“有些人點頭跟啄米似的,怕不是裝明白?”
說到這裡,聲音嚴肅了幾分:“何方,你這連連點頭,倒是都聽進去了?”
何方心裡暗笑,真是瞌睡有人送來了枕頭。
我正愁怎麼表現個人能力呢,你就湊過來了。
這就像後世開會,以他的地位本來沒機會發言呢,偏生有人故意攻擊他,讓他有了發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