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四麵環水,伊洛二水在城南彙流,穀水從城北繞郭而過。
更有陽渠、水道如銀鏈穿城,將諸水連綴成網。
這些縱橫交錯的水道,正是維係帝都命脈的血管。
河北的糧食、江南的絲綢、巴蜀的鹽鐵、幽燕的良馬,襄國的妖女等,大都經水路入雒。
何方留下何奎帶著一什家兵守春園。
自己則披了件短甲,腰懸環首刀,領著四十名弟兄往南行。
小白挎著個竹籃走在側前方,籃裡裝著通關的符傳和尹家的印信等。
“津口在洛水南岸的塢壁下,”小白回頭說,聲音壓得低,“昨日辰時被扣的,說是要仔細搜驗。
守津的是河南尹派來的軍候,油鹽不進。”
何方“嗯”了一聲,腦子裡不斷想著各種可能。
畢竟,這是他擔當隊率之後,領導安排的第一個差事,可不能搞砸了。
隊伍中的何林,說不定正瞅著自己呢。
雒陽的管理,實際上是雒陽令的差事。
河南尹是雒陽令的直屬上司,不但要管理雒陽縣,還要管理範圍內的其他縣。
近一點的偃師、鞏縣,遠一點的滎陽,乃至於剛發生叛亂的中牟縣,都是河南尹的管理範疇。
上一任河南尹正是何苗,三月平定中牟叛亂之後,剛升的的車騎將軍。
新一任的河南尹,是廣陵人陳導,就算和何苗有關係。
也沒道理扣押尹家的貨糧呢。
許又是下麵人的動靜。
在三國誌和三國群英傳等很多三國遊戲中,都沒有出麵的何苗。
卻是現在實打實的高官。
在目前大漢的職場序列中,排名當在前五!
腦子中轉過這些念頭,何方等人已經來到了津口。
河水邊一排排的漕運商號,鋪子前堆著成捆的麻布。
腳夫們扛著糧袋往小船上送,號子聲此起彼伏。
對於何方這支四五十甲士小隊,基本無人在意。
雒陽的津口本就軍卒密布,尋常人見了隻當是例行巡查。
行至洛水岸邊,水汽陡然重了起來。
碼頭上檣櫓林立,大小船隻擠得密不透風。
船夫們用竹篙撐著船身,在窄巷似的水道裡挪騰。
東頭第四個塢壁下,停著六艘掛著尹家號的貨船。
船身被鐵鏈鎖在樁上,十個披甲士卒正守在岸邊,手裡的大戟高舉。
“就是那裡。”
小白停在柳樹下,指著最中間那艘畫著“尹”字的貨船,“不但不讓卸貨,連人也不給下船。
還是有同行而來相熟的告知府上。
主母昨日差我和仆長前來,卻被擋了回去。
說軍候要開箱查驗,可箱裡都是給主母備的蜀錦和藥材,哪來的禁物?
傍晚又去府上找主人,誰知主人前往偃師縣了,不知何時返回。”
何方眯眼望去,那軍侯正站在船頭指手畫腳,錦袍玉帶,倒比尋常軍卒闊氣得多。
不過軍侯正和一個同樣錦袍玉帶的少年正在掰扯。
那少年似乎也不是什麼瓤角色,身邊呼喝著七八個壯漢,都捋著袖子,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樣子。
然而這邊等了好一會,雙方還在掰扯。
“走!”何方對何寶使個眼色:“帶十人守住塢壁入口,其餘人隨我過去。”
剛踏上跳板,守船的士卒就橫矛攔住:“站住!
此船已被官府查扣,閒人免進!”
“大將軍府的。”何方亮出腰牌,聲音平淡,“來取尹家的貨。”
那士卒接過腰牌折返回去,船頭的軍侯拿在手裡看了看,隨即轉過身來,三角眼在何方身上溜了一圈,道:“果真是大將軍府的,隻是,朝廷有令,凡私藏弓弩甲胄者,就地查抄!”
“哦?”何方挑眉,“軍侯說我家貨船藏了甲胄?可有憑據?”
“自然是有人首告,不然某等又怎麼會在此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