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牆垣巍峨。
青磚鋪就的甬道上,公車司馬署的朱漆大門敞開。
門內值守的衛兵手握長戟,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往來行人。
昨日撕州章的鬨劇剛過,整個署衙都透著股緊張的氣氛。
公車司馬尉衛正身著青色官服,腰佩環首刀,親自帶隊在正站在門側巡視。
公車司馬令,負責接收吏民上報奏章、四方貢獻和招待公車征拜的人。
下屬有丞、尉各1人,秩皆三百石。
丞選拔通曉避諱者,主責規範禮法。
尉率領南闕衛兵警戒。
衛正目光冷峻,落在門前不遠處的大樹下,那裡閒坐著五人。
隨著大步靠近,幾人容貌映入瞳孔。
為首的是一個麵容俊美,風姿迷人的少年,腰間掛著曲軍侯的銅印。
兩側立著兩條雄壯的彪形大漢,一人還好些,另外一人,腰圍駭人。
還有個高瘦漢子,雖不魁梧,卻透著股沉穩狠辣。
最讓他意外的是,幾人身邊還坐著節從虎賁王昌。
此人不在宮中值守,怎會跑到這裡來?
衛正大步上前,語氣帶著幾分質問:“王昌,你不在宮中值守,擅離崗位來此作甚?”
王昌正在和何方吹著牛逼:“這南宮,就沒有某不認識的人,軍侯想找誰,和某說一聲,好使!”
昨天的事情傳到直裡的時候,王越就開始和族長商量把王昌逐出宗族。
嚇得這家夥差點尿了。
離了王家的照拂,沒有了節從虎賁的職務,他王昌算什麼呢?
說一句妻離子散,毫不為過。
他當夜就跑到津口,想給何方賠罪。
可看夜太深,又不敢進去,於是在津口外候了一夜。
待到清晨見到何方出來,他立馬就迎上去。
得知何方要去公車司馬署,王昌立即拍著胸脯說南宮他熟悉的很。
誰知到了公車司馬署外,何方卻沒有進去的打算,隻在門外的大樹下歇息,他雖然搞不清楚何方到底想做什麼,但不妨礙他趁機吹吹牛。
誰知道吹牛剛吹到高興處,就被人一頓喝斥。
這下麵子掛不住,王昌也沉下臉,站起身道:“衛仲道,這話就不對了!
你是三百石公車司馬尉,某是比兩百石節從虎賁,秩級相差無幾,你管得著某的去處?”
“哼,秩級相近,家世卻天差地彆。”
衛正冷笑一聲,眼神裡滿是傲氣,“我河東衛家世代治經,以儒學顯世,乃一郡之望;你們王家不過是市井出身,靠軍功混了個虎賁職位,也配與我論高低?”
這話戳中了王昌的痛處,他臉色瞬間漲紅,伸手就要去按腰間的刀:“你敢辱我家世?!”
作勢就要拔。
不過衛正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住手!”
就在這時,俊美少年何方忽然開口,他有些無語,王家的人,怎麼都是這味,愛吹牛,又虎不拉幾的,但到了關鍵時刻還得軟......世代當兵的老兵油子啊。
“謹唯!”
果不其然,王昌有了台階,立馬把手拿開,“若不是看何君麵子,某今日定要和你討個說法!”
見狀,衛正有些詫異的看向何方。
與此同時,何方也在看向衛正。
衛家,衛正,字仲道,莫不是蔡文姬的老公。
不過現在蔡邕還在吳會之間,沒有返回雒陽。
所以呢,蔡文姬還沒嫁呢......
不過他對衛仲道並沒有什麼興趣,於是道:“河東衛家治古文經學,溯本清源、考據嚴謹,確是儒學正統。
可古文經學曲高和寡,多為士人治學所用,少與朝堂時政相合。
故衛家雖世代治經,卻鮮有能至兩千石高位者。
非才學不足,乃用武之地不同也。”
衛正聞言一怔,臉上的傲氣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驚訝。
他自幼研習古文經學,家中長輩常歎“經義雖正,難入仕途”,卻從未有人像這少年這般,一語道破衛家經學的症結。
今文經學他們也是修的,不然的話,也沒法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