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何進的問題。
何方並沒有猶豫,而是直接說出了曆史答案。
“西河郡為匈奴人駐地,郡守當設匈奴人信重之人,以安撫為主,許以財帛。
並州刺史則設勇武勤勉之士,以為震懾。”
何方話音剛落,議事堂內便有不少人點頭。
西河郡是匈奴駐地,以匈奴信重之人任郡守,許以財帛,再加上勇武的並州刺史震懾,確能減少叛亂的可能。
可不等何進再開口,孔融已忍不住上前一步,語氣帶著幾分詰問:“何軍侯說了半天,不是河內郡,便是並州,卻半句未提幽州叛亂之事!
今日是議平幽州之亂,而非討論邊郡官員任免吧?”
他這話一出,堂中頓時安靜了幾分。
孔融是孔子的後代,雖然目前非宗脈,但也不遠。
其素有“名士”之名,又喜直言進諫,又素有辯才。
此刻開口質疑,不少人都下意識看向何方,想看看他如何應對。
何進也沒打斷,目光落在何方身上,顯然也想看何方的本事。
何方抬眼看向孔融,神色淡然,既無不滿也無慌亂,而是聲音清晰:“孔先生此言差矣。
兵法有雲,‘未謀勝先慮敗,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幽州叛亂雖急,卻非孤立之事。
河內郡有黑山賊窺伺,並州西河郡有匈奴。
若我等隻顧抽調兵力北上平幽,卻放任河內、並州空虛,一旦黑山賊響應幽州叛賊,匈奴再趁機南下。
司隸腹地便會陷入兩麵夾擊之境,屆時彆說平幽,連雒陽安危都成問題。”
一邊說著,他一邊起身,走到堂中輿圖前,指尖先點在河內郡,再移到並州西河郡,最後落在幽州:“河內是司隸屏障,並州是北疆門戶,這兩處如同京師的‘兩翼’。
唯有先穩住兩翼,確保後方無虞,才能集中兵力、無後顧之憂地去平定幽州之亂。
若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隻盯著幽州一處,到頭來隻會顧此失彼,陷入捉襟見肘的窘境。”
這番話邏輯分明,將“穩兩翼”與“平幽州”的關聯說得透徹,不少人紛紛點頭。
之前他們隻關注幽州戰事,卻沒考慮到後方隱患,經何方一點撥,才覺後背發涼,若是真讓黑山賊與匈奴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也有人早就想到,但是卻不想說。
另外何方一句頭疼醫頭、腳疼醫腳,說的哪裡是幽州之亂,說的是現在的朝廷吧。
涼州亂了征發烏桓人,烏桓人叛了征發匈奴人,匈奴人再叛亂,那就征發越人吧......
鄭達撫著胡須道:“何軍侯考慮周全,確是這個道理。
後方不穩,前方難勝,先定河內、並州,再平幽州,方為穩妥之策。”
孔融卻仍有不服,眉頭皺得更緊:“即便如此,也該先議幽州平叛的核心之策,而非在邊郡任免上過多糾纏吧?”
“孔先生莫急,話雖分兩頭,事情卻可以同步去做。”
何方轉過身,語氣依舊平穩,“邊郡任免正是平幽策的一部分。
西河郡安定,匈奴便不會異動,並州刺史得力,不但可以震懾匈奴人,也可牽製冀州黑山軍。
河內有朱儁鎮守,黑山賊便不足為慮。
這三處安穩了,朝廷才能騰出精銳,全力投入幽州戰場。
如今先定好這三處的應對之法,接下來正要說議幽州平叛。”
何進微微頷首,其他的不說,就今天這見識,足以看出何方的能耐。
想到此處,不由得狠狠瞪了何鹹一眼,然後才看向何方,聲音帶著幾分讚許:“方兒說得在理,先固根本,再平外患,這才是長久之策。
文舉啊,你也坐下聽聽,莫要再打斷了。”
何鹹有些無語,阿翁你瞪我乾啥?!
孔融見何進開口,雖仍有不甘,卻也隻能躬身應道:“唯。”
退回原位,目光落在輿圖上,雖然麵上不忿,但心中卻不得不承認,說到軍略,何方的考量確實比他周全。
隻是礙於名士臉麵,不肯當場服軟。
而且有空和他邊辯辯經書,讓他也見識我孔文舉的能耐。
何方見狀,於是繼續說道:“既然兩翼安穩之策已定,接下來便細說幽州平叛之法。
首先需看清幽州亂局的關鍵——張純、張舉雖舉叛旗,大族中卻隻是漁陽張氏一族。
幽州大族如公孫氏竭力對抗,鮮於氏等也在觀望,並未附逆。
這就與涼州叛亂有著本質的不同。
之所以如此,也是張純張舉二人過於自大。
一是誤認‘驅烏桓即可勝’,卻不知烏桓諸部本就人心不齊,丘力居等人雖領兵相助,卻也隻是為了劫掠財帛,並非真心為其賣命。
二是未學韓遂、馬騰在涼州的合縱之術,沒能拉攏更多士族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