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幫西側的閭裡工地,夯土聲、磚石碰撞聲此起彼伏。
三千餘名工匠與民戶各司其職。
工匠們手持墨鬥、曲尺,在夯好的地基上標記牆線。
民戶則兩人一組,肩扛青磚往木製腳手架上遞。
汗水順著黝黑的脊背往下淌,卻沒人敢懈怠。
吳湖身著短褐,腰係布帶,正手持木杖指點:“都他老母的多跑跑多,多轉轉,不要呆在涼蔭地裡。
給老子盯好了,誰要是敢偷工減料,老子揭了他的皮!”
一時威風凜凜。
麾下三十多名監工,被訓的頭也不敢抬,一個個鵪鶉一般。
忽地察覺到有人來,吳湖轉身看去,見是何方等人,急忙擺擺手:“先去,先去。”
隨後一路疾跑迎上來,拱手行禮:“軍侯!”
“吳管事辛苦了。”
何方見物料堆放整齊、眾人分工明確,滿意點頭,“這般進度,不出兩月,這閭裡便能住人了。”
“托軍侯的福,工匠們都是老手,民戶也肯出力。
隻是有些大府邸的園林可能要等段時間。”
吳湖哪裡還有剛才威風八麵的樣子,彎腰笑著回話,“昨日吳郎也來轉了轉,問閭裡的情況。”
“有勞。”何方拍了拍他的肩,“代我向子遠吳懿字)問好,說我兩日後去冀州,待歸來再與他飲酒。”
吳湖應下,何方見不需操心,也就不再多留,帶著許褚等人往平樂苑軍營去。
剛到營門,便見不少士卒已歸隊領東西。
一個個拿著錢和布,笑的合不攏嘴。
見到何方,聲音愈發親切:“軍侯!”
何方微笑頷首,在私底下他還是很平易近人的......
隨後,少不得做出發前的準備,何冰是老杆子,工作安排的倒是妥妥帖帖。
何玄八麵玲瓏,兩人配合起來,倒是天衣無縫。
何方本想安排兩人去歇息一天,不過兩人都言說無有家人在此,堅持留崗。
對於兩人的勤勉,何方也少不得一頓安撫和畫餅。
午後時分,幾匹快馬從雒陽內城疾馳而來。
在營門前翻身下馬,為首的卻是嚴乾。
何方得訓,急忙迎了過來。
嚴乾先是拱手恭喜一番,這才說道:“尚書台的詔書下來了。
曲軍侯何方,忠勇可嘉,特授假彆部司馬,督麴義所曲。
擇日領兵馳援冀州甘陵,解烏桓之圍。
符節、文傳於大將軍府領取,軍餉、牢直已運往孟津渡口!”
何方笑道:“又蒙乾兄走一趟。”
嚴乾也笑道:“眨眼之間,何兄弟已是一千石了!”
何方壓低聲音:“沒有乾兄走的穩當,聽鄭中郎說,來年的孝廉,已經備好了。”
“也是承何兄弟的情。”
嚴乾說心中不酸,那是不可能的,但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
畢竟人何方乃是大將軍的從子,不過來底層曆練的。
這個起步已經是晚了的,若是其他頂級士卒,早是童子郎,然後成年就可以就任一千石的大縣縣令。
何方畢竟還是需要真刀真槍的打。
至於他,一個寒門士子,如今在大將軍府擔任兵曹,明年再舉個孝廉......已經超過了絕大部分寒門士子。
另一邊何方也很是滿意,還沒去呢,就先升官。
這就是有背景的好處。
假彆部司馬,就是暫代彆部司馬。
彆部司馬,已是秩比一千石的官職。
放在後世屬於實權的正廳級,隻要此次出兵無失,回來便能去掉“假”字,轉正為實職司馬。
而麴義雖然資曆老,戰功赫赫,卻無後台。
隻能屈居被督之位,這便是出身與背景的差距。
何方召來何冰、何玄,叮囑道:“我去大將軍府領符節,營中之事暫由你們倆盯著。
歸隊的士卒先練陣型,未歸隊的派人再去催,明日午時必須全員到齊。”
“遵令!”
何冰、何玄齊聲應下。
一路行走出營,嚴乾叮囑道:“何老弟,我知你善於用兵,但兵者險地也,切忌不要冒進。
甘羅十二歲能拜相,卻活不過十五,世道險惡,不可不慎重。”
何方點點頭。
嚴乾見何方並沒有聽進去,又繼續勸說道:“以你的身世背景,此戰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隻要回來,定然能入朝為尚書郎。
這邊年齡一到,挑一個大縣的縣令主政一方,甚至偏遠一些的郡守兩千石,不成問題。”
嚴乾這些話,倒是發自肺腑的關心。
但何方卻有不同的看法,壓低聲音道:“乾兄,若是太平時節,我們這樣想和做毫無問題。
但是,現在四海動亂,今歲就連司州都有叛亂。
甚至隱隱有了王朝亂世的跡象,這個時候,當匡扶漢室,報效國家。
哪裡還有時間去一地主政,慢慢積累經驗。
說句難聽的話,男兒想出頭,隻在軍伍之中。”
嚴乾頓時微微怔住。
何方心中清楚,如今偌大雒陽之中,他甚至可以算是何進唯一的嫡係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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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進定然不願放他離開軍伍。
說句難聽話,沒見士族袁家都在抓軍權?
袁隗任後將軍,袁紹為虎賁中郎將,袁術是長水校尉。
何進身為外戚,更需心腹掌兵。
京師發生政變,對東漢來說,實在不是什麼稀罕事。
“叮,宿主說服嚴乾,改變其對人生和職場的思考,智力+1,政治+1,名聲+5......”
係統提醒道。
“何兄弟所言極是,某回去後,定與鄭君再細論一番。”
嚴乾抱拳頷首,語氣誠懇。
方才那番穩妥之言,想來是受了從事中郎鄭達的提點,才這般周全。
一時眾人各自上馬,何方帶著祝公道、太史慈、許褚等人,策馬往大將軍府疾馳。
此時的雒陽內城,依舊是一派尋常景象:街邊商販吆喝著售賣雜物,行人提著行囊匆匆趕路,偶有車馬駛過青石路,濺不起半點慌亂。
全然看不出幽州動亂,兵犯冀州的情景,更無大戰將至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