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綃對穆府的布局有些了解,她抄了近道,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她就來到了穆家主最先接待她們的那處客房。
她看見了那三間房屋,卻沒再繼續向前,而是回過頭去。
隻見太陽偏西而行,黃燦燦的顏色已然變成了刺目的紅,那紅不似夕陽應有的顏色,卻像這府邸中的紅燈籠,直愣愣的掛在黑白色的牆沿上,突兀地顯出一塊顯眼的深色。
風一吹,那暗紅的綢帶就搖搖晃晃,似乎要從上頭剝下一層灰來。
淩綃回過神,就見眼前那漆黑的窗欞嵌著灰白的窗紙。夜裡,冬蟬就這樣一遍一遍捶打著這搖搖欲墜的窗格子,試圖將裡頭睡醒的人叫醒。
眨了眨眼,恍然覺得眼前的房間變成了一副棺材。
再仔細看,房間隻是房間。
裡頭沒有人,無法上鎖,嘎吱一響過後,木門就開了。
灰塵在空中飄蕩,淩綃隨手揮了揮,走了進去。
之前她住在此處,這裡還算得上乾淨整潔,如今卻像是埋在土裡多年未見人似的,處處都蓋上了一層灰。
房間裡的物件都變得腐朽不堪,透著一股難聞的黴味,淩綃在房間裡踱步,仔細搜尋著類似陣眼的東西。
剛開始她還能靜下心一件件搜尋,時間久了,便開始擔心蕭瑾那邊的情況,耐心逐漸耗儘,把整個房間都搞得一片狼藉。
“砰——”
淩綃直接把整張床掀翻,去看那些房間的邊角縫隙。
可除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外空無一物。
待她退出去之後,卻瞥見了那床板下的一抹白色。
淩綃頓了一下,朝它走近。
那東西粘黏在床板底下,幾乎要與深褐色的木板融為一體。
隻不過如今房間裡所有的物件都變得腐敗,隻輕輕一掰,那床板就碎成了木屑。
淩綃兩拳下去將那塊木板砸碎,吧嗒一聲,白色的東西骨碌碌掉了下來。
“…骨頭?”淩綃端詳著手中那塊灰白色的物件,麵色一冷。
這塊骨頭屬於誰,不言而喻。
那些法陣禁止她們進入,卻又不斷吸引她們前來。
她們想拿回自己的身體。
死後,她們的身體被當做聚靈陣的陣眼,所以永遠無法安息,永遠被怨氣纏繞。
……
“師姐?”
兩人已來到閣樓下,蕭瑾停下腳步,淡聲道:“若你不願進去,就在此處停下。”
褚翊愣了一下,他心裡確實有些慌,但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蕭瑾一人涉險,“我當然是跟你一起去啊!”
少男有些彆扭道:“要是我臨陣脫逃,傲狂肯定會看不起我的。”
蕭瑾沒時間探尋他的少男心事,見他確定要跟她一起去,便開口道:“走吧。”
“嘎吱——”
“咳咳…”
刺鼻的黴味讓褚翊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穆天祥還在這裡嗎。”
“這裡看起來像是很久沒住人了。”
蕭瑾微微勾起唇角:“他不可能離開。”
“或者說,它無法離開。”
兩人上了台階。
閣樓和之前差彆不大,隻是灰塵多了一些。
再往上走,褚翊步子頓了一下,白淨臉龐透著些許緊張。
“師姐,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蕭瑾微微側過臉頰,幾秒後,她將手指放在心口,回道:“聽到了。”
“撲通…”
“撲通——”
褚翊見狀,也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心口,“是心跳聲?”
兩人繼續向上走,越往上,那聲音越清晰,清晰到仿佛是在自己耳邊發出的,可仔細聽,又像是自己的心跳。
不知怎的,褚翊覺得呼吸有些沉重,心臟跳動得也越來越快。
直到兩人來到第三層。
刺目的紅讓她們腳步頓在了門外。
“穆天祥在這裡麵?”
除了紅色,再也看不到其他顏色。
房間…如果還稱得上是房間的話。
蕭瑾看不到,隻能感受到前方傳來的異常危險的氣息,她握緊手中的劍,隻說了一句話:“殺了他。”
說罷,她便踏入了房間。
褚翊立即跟上,踏入房間的那一刻,他覺得心臟猛然一沉,像是掉入了冷水裡,幾個呼吸間,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雖然蕭瑾看不到,但褚翊卻見她徑直朝一個方向走去。
褚翊隨著她的腳步看去,隨後,他瞪大了眼睛,看到了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被一床大紅被子包裹著,身體在不停顫動,連帶著那層被子,都在有規律的收縮。
看清了床上人的那一刻,褚翊頓時感覺呼吸有些困難。
他弓起身子,捂著胸口緩了緩,抬頭就見蕭瑾已經走了過去,她手中那把斑駁的金錢劍籠著一層正在輕輕跳動的赤紅色火焰。
褚翊顧不得身體的不適,踉踉蹌蹌跟上,“師姐,等等!”
那床上的,根本不是被紅被子包裹的穆天祥,而是一個鮮血淋漓的肉繭!
溫熱的鮮血濺到身上,褚翊分不清是蕭瑾的血還是那肉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