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跟著赤石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無邊無際的廢墟迷宮中。
每一步都需避讓地麵上深不見底的裂縫和能量亂流區域,同時警惕可能從任何角落竄出的捕食者。
在這片被毀滅籠罩的土地上,生存本能驅使著他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謹慎。
赤石和他的族人對這片區域極為熟悉,仿佛在自家後院漫步,總能找到相對安全的路徑,利用巨獸的骸骨、倒塌的岩柱作為掩護和路標。
他們的沉默不是冷漠,而是一種刻入骨髓的生存本能——減少一切不必要的聲響和能量消耗。
林燁默默觀察、學習,他注意到這些幸存者的狀態比他好不了多少,個個麵黃肌瘦,眼窩深陷,長期的營養不良和高度緊張透支著他們的生命力。
阿雅走路踉蹌,顯然剛才被裂地犀撞飛那一下傷得不輕,但她隻是緊緊咬著下唇,一聲不吭地跟著隊伍。
他們的“營地”隱藏在一處類似鳥類巨骸的胸腔內部。
巨大的肋骨如天然穹頂,交叉支撐,擋住了天空的窺探和惡劣天氣。
內部空間寬敞,地麵相對平整,角落堆著乾燥苔蘚和枯骨作為燃料,以及寥寥無幾的物資——他們全部的家當。
看到赤石等人回來,蜷縮在營地深處的幾個老弱婦孺掙紮著起身,眼中流露期盼。但隊伍少了一人且人人帶傷後,期盼迅速黯淡,化為麻木與哀傷。營地彌漫著絕望的暮氣。
“阿父!”七八歲的小女孩青禾撲到赤石身邊,緊緊抱住他的腿,聲音帶著哭腔。赤石臉龐柔和一瞬,摸摸女孩枯黃的頭發:“沒事,青禾,我們回來了。”他向林燁介紹,“這是林燁,暫時加入我們。”青禾怯生生地看林燁一眼,躲到父親身後。
林燁心中歎息,對部落的艱難處境有了更直觀的認識。他朝眾人點頭示意,算作打招呼。赤石沒有寒暄,走向物資,小心打開葉片包裹。裡麵是幾塊黑褐肉乾和乾癟根莖,數量少得可憐。
“分一下。”赤石聲音乾澀。他遞給林燁最小的一塊肉乾和一小截根莖,“這是你的份。”
林燁看著手中幾乎無分量的“食物”,又看周圍族人,尤其孩子眼中掩不住的饑餓,沒有立刻吃下去。“首領,我們……平時就靠這些維持?”他問。
赤石看他一眼:“狩獵,采集。能找到什麼吃什麼。運氣好,獵到小型獵物,找到未被汙染的地衣;運氣不好……”他沒再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他指指外麵,“大部分植物要麼有毒,要麼蘊含狂暴靈氣,吃了會發瘋、異化。能安全食用的,太少了。”
林燁的心沉了下去。食物來源極不穩定且危險,完全是聽天由命的生存模式。他借篝火光芒觀察手中的根莖,表皮粗糙帶著斑點,憑借農學知識,他幾乎肯定這玩意兒含有微量毒素,長期食用會損害身體。
“就沒有……嘗試過自己種植嗎?”林燁試探著問出盤旋在心頭已久的問題。
“種植?”正在舔舐肉乾的年輕族人抬頭,像是聽到笑話,“你說的是傳說中先天神魔的靈圃,還是巫族照看的怪花異草?我們連活下去都難,哪有力氣和本事去‘種’東西?再說了,這破地方,除了吸血肉、吞噬靈機的妖植,什麼能活?”
赤石也搖頭:“我們試過。很久以前,部落裡最老的巫嘗試過,把看似能吃的果實種子埋進土裡。但要麼不發芽,要麼長出來的東西更毒更怪。後來就再沒人試了。”
希望似乎被徹底堵死。族人看向林燁的目光多了疏離,覺得他不切實際。林燁沉默。他理解他們的想法,但這掌心中的種子是來自另一個成熟穩定世界的生命代碼,是經過選育的基因!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他沒有爭辯,默默嚼著硬邦邦的肉乾,費力地咽下。吃完這微不足道的一餐,饑餓感並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他看著營地外那片被幽藍骨火和詭異天光映照的土地,暗暗握緊了拳。
第二天,赤石帶著還能行動的族人外出尋找食物時,林燁提出了請求:“首領,我想在營地附近看看,找找有沒有……可能利用的東西。”他沒直接說種田,以免再次引來質疑。
赤石看了他一眼,最終點頭:“可以。不要走遠,遇到危險,大聲呼喊。”他指派了那個昨天質疑林燁的年輕族人岩礫跟著他。
林燁在岩礫略帶監視意味的陪同下,開始以營地為中心,仔細勘察周圍的環境。他的目光不再是普通幸存者尋找即食食物的急切,而是像一個老農在審視自己的土地,儘管這塊“土地”是如此不堪。
他抓一把泥土在手中撚碎,觀察其成分、濕度、顏色。暗紅色,顆粒粗糙,缺乏腐殖質,粘性差,保水能力極低。而且,他能隱約感覺到泥土中蘊含的那種狂暴的天地靈氣,對植物根係是巨大考驗。
他注意到,在不同類型的巨獸骸骨下方,或者在不同顏色能量裂痕影響的區域,土壤的狀態也略有差異。在鳥類巨獸骸骨翅膀陰影籠罩的邊緣,土壤似乎相對濕潤一些;在一條穩定的土黃色光暈邊緣,土地雖然貧瘠,但狂暴的靈氣相對“溫和”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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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到底在找什麼?這些破土有什麼好看的?”岩礫不耐煩地催促道,覺得林燁的行為莫名其妙。
林燁沒有解釋,隻是默默記下這些細節。他需要選擇一個最佳的“試驗田”。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在一處背靠巨大岩石、旁邊有一小片相對完整的古老樹根的區域,林燁停下了腳步。這裡位於鳥類巨獸骸骨和土黃色光暈區的交界地帶,位置相對隱蔽,土壤狀態也是他目前看到最好的。
“就在這裡吧。”林燁說道。
“這裡?這裡什麼也沒有啊!”岩礫更加困惑。
林燁沒有理會,他蹲下身,開始用手,以及找到的一塊相對扁平的骨片,小心翼翼地清理地麵的碎石和雜物。然後,他用骨片艱難地翻動板結的土壤。這個過程極其耗費體力,虛弱的身體很快就開始冒汗,手臂酸軟。
岩礫抱著胳膊在一旁看著,眼神從不解逐漸從不解逐漸變成了一種看傻子的輕蔑。在他看來,林燁就是在做無用功,白白浪費寶貴的體力。
開墾出一塊僅僅一平方米左右的土地,林燁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但他看著這片被翻鬆的、露出底下稍深顏色的泥土,眼中卻充滿了光芒。
這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