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芙醒來,先聽見了下雨的聲音。
她躺在溫暖柔軟的床上,被久違的冷香包圍著,讓她還沒完全清醒的意識沉迷。
窗外,在淅淅瀝瀝的下雨。
屋簷的水滴打在木質地板上,聽起來讓人心裡莫名的沉悶。
好一會兒,雪芙才睜開眼睛,撐著坐起來。
這裡是...先生的半山彆院...
她回s城了麼?
等眼睛適應光線,雪芙看見了先生。
...
臥室外間,隔著一扇窗,謝西歸坐在書桌前,正垂眸看著一份文件。
他身後,站著兩個保鏢,前方則是幾個、垂著頭一臉恭敬的中年男人。
低聲吩咐了兩句,秘書戰戰兢兢接過文件。
接著,保鏢上前彙報了什麼,謝西歸臉色冷下去。
他不說話,手指在桌案上緩緩敲了幾下。
身邊的人噤若寒蟬,都跪了下去。
...
眼前的畫麵有些不真實,雪芙大概是疼傻了,分不清是不是在做夢。
她抬手,在謝西歸的身影、虛虛摸了一下。
這點輕微的動靜,瞬間被外間的男人察覺到。
謝西歸抬眼看進來,和雪芙四目相對。
隻是一眼,便將她虛浮無依的意識,頃刻間扯到地麵。
雪芙眼神漾了漾,鼻子一酸。
先生帶她回家了。
打發了所有人,謝西歸起身,進了內臥。
他表情淡淡的,並沒有久彆重逢的半絲誇張情緒,冷清的看了床上的小東西一眼。
走到酒廊吧台,仔細洗乾淨手。
從容的做完這件事,謝西歸回到內臥,在床尾對著的沙發安然坐下。
取了一條雪白的方巾,垂眸,慢條斯理的擦拭每一根手指。
...
雪芙坐在床上,心臟撲通撲通的跳。
先生看起來,和從前一樣,又明顯不一樣了。
高挑清瘦的男人,依然穿著米色寬鬆的亞麻襯衣,淺米色的休閒西褲,
極簡的隨性中,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驕矜。
他的皮膚依然蒼白,甚至比三年前更加沒有血色,但雙眼下、已經沒有了鬱色堆積的淤青,眼神也不再灰敗。
半長的黑發,打理成精致卻又隨意的弧度,那張東方古典美人的臉,沒有絲毫歲月的痕跡。
相反,謝西歸看起來,比三年前年輕了好多。
他坐在床對麵,坐在雪芙對麵,沒有看她一眼。
但雪芙卻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這個男人緊鎖著,在他的餘光裡纖毫畢露。
先生涅盤重生,一身氣度和從前不日而語。
濃密的睫毛半垂,在他優越的臉上落下一排陰影,像是阿芙洛狄忒收斂的翅膀。
特彆是那張好看的唇,嘴角天然往上翹了一點,卻又薄薄的、看起來很澀。
如今不再是病態的冷色,染著一層瑩潤的淺粉,看起來...更美味了。
...
謝西歸擦乾淨手指,這才抬眼重新看向雪芙。
看見她眼裡的癡迷,垂眸笑了。
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天神,瞬間有了人味兒,也瞬間讓人有了觸碰的勇氣。
雪芙輕輕喚了一聲,
“先生...”
三年前離開時、心裡那些委屈的怨憤,早就在知道謝西歸這三年經曆的疼痛時,煙消雲散。
他獨自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大概就是為了像現在這樣,雲淡風輕的出現在雪芙麵前。
就像雪芙此刻,臉上纏著紗布,理應躲避男人的視線。
但她心裡清楚,先生不會在意這些,
謝西歸,不會在意這些。
跨越三年的一個對視,隻有濃鬱的思念。
“雪兒,”
謝西歸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腿,以命令的口吻,
“過來。”
雪芙立刻掀開薄被,雙腳在落地的一刹那,疼得她抽氣。
低頭一看,自己雙腳都纏著紗布。
怎麼過去啊...
她委屈巴巴的朝男人伸手,
“先生,雪兒腳疼。”
謝西歸不為所動,他看著雪芙臉上和腳上的傷,似乎有些生氣,
“不會爬麼?”
先生真的在生氣,為什麼?
雪芙不敢問,莫名的心虛。
她滑下床,一點一點爬過去,好在床邊都鋪著柔軟的地毯,並不會磕著疼。
“先生...”
雪芙跪坐在男人腿邊,討好的扯了扯他的褲腿,
“三年沒見,先生變得好凶...”
“先生從前一定會抱著雪兒,問雪兒疼不疼...現在一句都不關心...”
謝西歸垂眸看她,眼裡蘊著深邃難明的幽光。
輕歎一聲,稍微放軟了一點語氣,
“你臉上的傷沒有縫合,隻能慢慢用藥物催愈,所以會疼很長一段時間,這樣疤會比較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