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那無聲的引路者,刀疤臉感覺自己仿佛踏入了一個活著的、呼吸著的異色夢境。
溶洞廣闊得超乎想象,穹頂高懸,垂落著無數散發著柔光、如同水晶簾幕般的巨大菌須。腳下是鬆軟而富有彈性的菌毯,踩上去幾乎不發出聲音。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混合著孢子與腐殖質的潮濕氣息,但並不令人作嘔,反而有種奇異的、令人心神寧靜的醇厚感。
發光的真菌構成了這裡的主要植被。有的如同巨樹般拔地而起,傘蓋如同華蓋,流淌著藍色或綠色的柔和光暈;有的則匍匐在地,形成一片片閃爍的“草原”;還有些如同藤蔓,纏繞在岩柱之上,發出脈動般的微光。無數微小的、散發著星點光芒的孢子在空中緩緩飄蕩,將這片地下世界妝點得如同倒懸的星河。
這裡並非死寂,反而充滿了某種緩慢而堅定的“生機”。刀疤臉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如同神經網絡般的意誌彌漫在空氣和大地之中,與每一個發光的真菌相連。而走在前方的那個矮小存在,他手中的翠綠晶石木杖,仿佛是這片網絡的一個節點,一個移動的“信標”。
他們行進了很長一段時間,途中遇到了一些其他的、同樣覆蓋著菌毯的矮小身影。他們在巨大的真菌間穿梭、忙碌,有的在采集某種發光的菌類,有的則隻是靜靜地站立,仿佛在與這片森林進行著無聲的交流。他們對刀疤臉這個外來者投來好奇的目光,但並沒有表現出敵意,隻是看了一眼,便繼續自己的工作。
最終,引路者帶著刀疤臉來到了一片格外開闊的區域。這裡的中心,並非岩石,而是一株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如同山巒般的巨型真菌。它的菌柄粗壯得需要數十人合抱,向上延伸,沒入穹頂的黑暗,仿佛支撐著整個地下世界。菌柄表麵布滿了複雜的、如同神經網絡般的發光紋路,這些紋路緩緩流淌著,如同生命的血液。而在菌柄的基部,無數粗壯的、散發著乳白色光暈的菌絲如同巨蟒般深入地下,與整個溶洞的地脈相連。
這裡的光線更加明亮,空氣中也彌漫著一種令人心神安寧的、如同母親低語般的柔和波動。
引路者在距離巨型真菌還有百米遠的地方停下,示意刀疤臉獨自上前。
刀疤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撼與疑慮,緩緩走向那株龐然大物。越是靠近,他越是能感受到那股浩瀚、古老、卻又充滿了包容與生機的意誌。這意誌與阿賴耶的冰冷理性截然不同,也與“搖籃”核心初生時的懵懂脆弱迥異,它厚重、沉穩,仿佛承載了無數歲月的記憶與智慧。
當他走到菌柄之下,仰望著那如同活著的山脈般的存在時,一個溫和的、直接在他心靈中響起的聲音,緩緩流淌開來:
“歡迎,失落之血的攜帶者。”
這聲音並非單一的音調,而是如同無數細微聲音的合鳴,帶著菌類生長的窸窣、孢子飄散的輕盈、地脈流淌的深沉。
刀疤臉心中一凜,知道正主出現了。他沉聲回應,聲音在這靜謐的空間中顯得有些突兀:“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此地,可稱‘菌母林’。我,是這片林地意誌的彙聚,是無數菌群共生意識的體現,你可以稱我為‘菌母’。”那合鳴般的聲音回答道,“而你,外來者,你的身上,帶著令我熟悉又哀傷的氣息……那是‘母親’阿賴耶)試圖抹去的、屬於‘父親’造物主權限)與‘新生’的餘燼。”
菌母的意念掃過刀疤臉,尤其是在他胸前那口袋的種子粉末上停留了片刻,流露出清晰的悲傷。
刀疤臉心中劇震!它知道阿賴耶!它知道“父親”!它甚至能感知到那早已消散的種子粉末中殘留的氣息!
“你……你知道‘搖籃’?知道曹詩琪和核心?”他急切地問道,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我感知到了那場遙遠的‘肅正’。”菌母的意念變得低沉,‘搖籃’的歌聲雖然短暫,但其獨特的規則旋律,曾在這片大地的深層網絡中引起過微弱的回響。它的逝去,是這片死寂世界中,又一次希望的夭折。”
“她們……真的徹底消失了嗎?”刀疤臉的聲音乾澀。
菌母沉默了片刻,那巨大的菌柄上的光流似乎也黯淡了一瞬。
“規則的‘肅正’……近乎絕對。物質與主要意識結構,幾無幸存可能。”它的回答近乎殘忍的坦誠,但是……”
一個轉折,讓刀疤臉的心臟猛地提起。
“但是,絕對的抹除本身,或許亦是‘母親’未能完全理解的領域。尤其是在這片早已千瘡百孔、規則底層布滿裂隙的世界上。‘父親’離去時留下的傷痕,‘凋零’肆虐時造成的扭曲,乃至曆代文明殘留的執念……都為‘信息’的殘留,提供了可能的‘夾縫’。”
菌母的意念引導著刀疤臉,讓他看向周圍那些發光的真菌,看向空氣中飄浮的孢子。
“你看這些菌群,它們並非孤立存在。它們共享著信息,傳遞著記憶,通過地脈與靈網,連接著遠比肉眼所見更為廣闊的世界。一些極其微弱的、破碎的‘信息片段’,或許會如同孢子般,飄散到意想不到的角落,依附於某些……能夠與之共鳴的‘基質’之上,陷入漫長的沉眠,等待複蘇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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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臉的獨眼中,猛地爆發出光芒:“你是說……她們可能還有碎片存在?像孢子一樣?”
“僅僅是……一種基於規則的推演,一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菌母謹慎地回應,“‘肅正’的力量太過強大,絕大多數‘孢子’都會湮滅。但生命,或者說‘存在’本身,其韌性有時會超出最嚴酷的計算。尤其是在……‘母親’的注意力被其他更緊迫的威脅所吸引的時候。”
“其他威脅?”刀疤臉捕捉到了關鍵。
“是的。”菌母的意念凝重起來,“那些紫色的‘清道夫’蟲群)活動越發頻繁,它們在清理‘母親’投放的更多實驗體和失敗品。而一些古老的、被‘母親’封印或遺忘的‘錯誤’,也似乎在‘肅正’的餘波中,變得……不安分起來。‘母親’的絕對掌控,並非鐵板一塊。”
它那合鳴般的聲音帶著一絲深意:
“失落之血的攜帶者,你的旅程或許並未結束,而是轉向了更深邃、更黑暗的路徑。如果你想尋找那渺茫的‘可能性’,或許……該去傾聽那些連‘菌母林’都無法觸及的、來自世界更底層裂隙的……‘回響’。”
菌母的話,如同在刀疤臉心中點燃了一盞搖曳的、卻指引方向的燈。
希望並未完全滅絕,它化作了無數肉眼難見的“孢子”,散落在了這片絕望廢土的各個角落。
而尋找它們,需要踏入連這片詭異而仁慈的真菌森林,都視為禁地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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