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曹詩琪看清病床上那張臉的瞬間,被一隻無形的手粗暴地按下了暫停鍵。
血液逆流,思維凍結,連呼吸都停滯在胸腔,化作一塊堅硬的、冰冷的石頭。她僵立在門口,像一尊被瞬間風化的雕像,隻有那雙因極度震驚而睜大到極限的眼睛,死死地、難以置信地,鎖定在房間中央那張病床上。
沈屹舟。
竟然是沈屹舟?!
他不是應該在市中心那家戒備森嚴的私立療養院裡,在無數醫生護士和陳峰的看護下,生死一線地昏迷著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個荒郊野嶺、廢棄基地地下、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如同科幻電影場景般的秘密醫療室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幻覺嗎?是她因為腳踝劇痛和過度恐懼產生的瀕死錯覺?!
她用力眨了眨眼,甚至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尖銳的疼痛清晰地傳來,眼前的景象沒有絲毫改變。
床上的人,依舊是沈屹舟。那張蒼白、消瘦、卻依舊帶著冷峻輪廓的臉,她絕不會認錯!那些連接在他身上的、發出規律嗡鳴的精密儀器,屏幕上跳動的生命體征數據,都無比真實地證明著,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屍體,而是一個被用極端手段維持著生命的……活人!
一個本應在所有人視線焦點中昏迷的人,卻被秘密轉移到了這個絕對隱秘、絕對不為人知的地方……
陳峰知道嗎?!
他口口聲聲說要執行沈屹舟的“涅盤”計劃,要去瑞士取回關鍵證據……他知道他拚命想要保護和效忠的沈先生,其實早已不在他以為的地方了嗎?!
還是說……陳峰也參與了這場瞞天過海的秘密轉移?他所謂的瑞士之行,根本就是調虎離山,或者……另有圖謀?!
無數個可怕的猜測,如同沸騰的毒液,在她冰冷僵硬的腦海裡瘋狂翻滾、炸裂!信任的基石在瞬間崩塌,腳下仿佛裂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
而就在她心神俱震、幾乎要徹底崩潰的這一刻——
“嘀——!嘀——!嘀——!”
病床邊,一台之前一直平穩運行的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了短促而尖銳的異常報警聲!屏幕上方才還相對平穩的波形,開始出現雜亂無章的、劇烈的波動!
沈屹舟的身體,也隨之出現了反應!他搭在雪白被褥外、連著輸液管的那隻手,手指開始不受控製地、輕微地痙攣、蜷縮!他的眉心緊緊蹙起,仿佛在承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喉嚨裡發出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如同困獸般的痛苦嗚咽!
他不是完全無知無覺!
他還有意識?!至少,他的身體正在對某種內在或外在的刺激,產生著劇烈的反應!
是她的突然闖入,刺激到了他?!
還是……他的身體狀況,本身就處於一個極其不穩定、隨時可能崩潰的邊緣?!
曹詩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從巨大的震驚中猛地拽回現實!她下意識地向前衝了一步,想要靠近,想要看清楚,想要……抓住這個可能轉瞬即逝的、與“真實”的沈屹舟對話的機會!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幾乎要觸碰到病床邊緣的瞬間——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她剛才進來的那扇氣密門方向傳來!厚重的金屬門被人從外麵猛地一腳踹開,重重撞在內部的牆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回響!
緊接著,幾個穿著黑色作戰服、手持武器、麵容冷峻的男人,如同鬼魅般迅速湧入,瞬間占據了房間內各個有利位置,黑洞洞的槍口,無一例外,全部精準地指向了僵立在病床前的——曹詩琪!
為首的一人,正是之前在碼頭追擊她、臉上帶著刀疤的那個頭目!他眼神凶狠,嘴角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殘酷笑意,目光先是掃過床上情況明顯不妙的沈屹舟,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又牢牢鎖定在曹詩琪身上,特彆是她懷中那個明顯鼓起來的、藏著文件包裹的位置。
“跑啊?怎麼不跑了?”刀疤臉的聲音帶著戲謔的冰冷,在寂靜的醫療室裡格外刺耳,“還挺能鑽,差點讓你這隻小老鼠溜了。”
曹詩琪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絕望地撞擊著。前有不明狀況、瀕臨危險的沈屹舟,後有荷槍實彈、窮凶極惡的追兵。她被困在了這個絕地!
懷裡的證據滾燙如火,像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眼前的男人沈屹舟)奄奄一息,像一個充滿謎團的漩渦。
而周圍的槍口,則散發著死亡冰冷的氣息。
她該怎麼辦?!
投降?交出證據?那母親和小姨的血就白流了!她自己也絕無生路!
反抗?她手無寸鐵,腳踝受傷,如何對抗這些專業的武裝人員?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勒緊了她的脖頸,讓她無法呼吸。
刀疤臉似乎並不急於立刻拿下她,他像是在欣賞獵物最後的掙紮,目光在曹詩琪蒼白的臉和沈屹舟痛苦抽搐的身體之間來回移動,眼神裡閃爍著一種令人不安的、算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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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沈大少爺,不太舒服啊。”他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對手下使了個眼色。
一個手下立刻上前,粗暴地檢查了一下沈屹舟身邊的儀器,動作嫻熟地調整了幾個參數,又給他注射了一針不知道是什麼的藥劑。
沈屹舟身體的痙攣漸漸平息下去,監護儀上的報警聲也停止了,波形重新變得相對平穩,但他眉宇間的痛苦刻痕依舊深刻,仿佛沉入了一個更加無法掙脫的噩夢。
曹詩琪看著這一切,心像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這些人……他們不是在救他!他們隻是在用藥物強行維持著他的生命體征,像是在維持一件……還有利用價值的物品!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她忍不住嘶聲問道,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扭曲。
刀疤臉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問題。“我們?我們隻是在確保沈少爺……能‘安心靜養’。”他特意加重了“安心靜養”四個字,充滿了諷刺意味。“倒是你,曹小姐,三番兩次攪局,還拿到了不該拿的東西……你說,該怎麼處置你好呢?”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曹詩琪懷裡的文件包裹上,眼神變得貪婪而危險。
曹詩琪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將包裹抱得更緊,背脊抵住了冰冷的合金牆壁,無路可退。
“把東西交出來。”刀疤臉失去了耐心,語氣變得冰冷而強硬,上前一步,伸出手,“或許,還能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另外幾個持槍的男人也同時逼近了一步,無形的殺氣如同實質,壓迫得曹詩琪幾乎喘不過氣。
交出,是死。
不交,也是死。
橫豎都是死路一條!
就在這千鈞一發、曹詩琪幾乎要閉上眼迎接最終命運的時刻——
“嗡……嗡……”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震動聲,突然從曹詩琪貼身的口袋裡傳了出來!
是那個黑色的通信器!
陳峰留給她的、用於接收“信號”的通信器!
在這個絕對屏蔽、深入地下的秘密醫療室裡……它竟然……收到了信號?!